十月的太阳还是有些燥热，比起七八月的太阳，十月的气温像是沸腾后的余温，温度无法散去。三个人待在一个屋檐下，谁也没有说话，好像其他人像空气一样。


    余眠在房间里看着数学题，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在草稿纸上随意乱画，写不出来的时候烦躁地把草稿纸揉成一团。


    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数学这种东西？


    不，理科这种东西为什么要她这种废物来学？


    笔尖在草稿纸上不停地飞舞，各种数字写得密密麻麻。算到某处，笔尖一停将笔甩在桌上。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她看向窗外，今天是一个艳阳天，阳光斜斜地划过窗沿，将楼下的街道划分为阴阳两面。透过窗户往下看，不远处小孩在树下玩滑板车，脸上似乎闪烁着笑容，树下的石椅上坐着一个老人，静静地看着玩得开心的小女孩。


    看得正出神，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慢慢靠近，门把手被按了下去但是门没有被打开。


    随后就听见余端舟不耐烦的声音：“在里面干什么？关什么门？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快点开门！”一边说着还用力地踢了一脚门。


    即使没有看见余端舟的脸，余眠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他的表情。


    余眠把搭在椅子上的右脚放了下去，穿上拖鞋去开了门。


    “在写作业。”说完就坐回了椅子上。


    “天天在房间里东摸西摸，我还不知道你？”余端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余眠桌上的书本，又接着补充道，“平常遇到那些不会写的题目你就去问老师，不要天天在学校和差学生混。”


    对对对，我就是那些差学生。


    余眠没说话，盯着桌上的题目，眼睛没有聚焦。


    “行了，收拾一下，去接小杰。”余端舟说完正要往门外走，却听见余眠说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就好。”


    余端舟好像因为她的拒绝有些惊讶：“你说什么？”


    余眠平复了一下呼吸，又说了一遍：“我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就行了，我在家写作业，作业很多。”


    余端舟一听这话好像一根引线一样，一点就炸了，怒斥怒道：“你读书读傻了啊！你弟弟一个学期就回来几次，你这个做姐姐都不知道去接他？”


    “还有，写作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写作业？每天窝在你这个房间你告诉我你写了什么？”余端舟边说边指着余眠桌上的一堆书边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什么表现吗？”


    余眠一愣，脸上面无表情，藏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了手心里的肉。


    “说到这个我还没给你算账！你上课天天睡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问你老师，你妈班主任原话是这么和我说的。”


    “你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余眠低着头一言不发，目光始终盯着书上的文字，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低垂着眼眸，看不清楚神情。


    “你聋了！不知道说话吗？”余端舟大手一挥将桌上的书往旁边一扫，又猛推了一把余眠的肩。


    她紧抿嘴唇，下巴微微上扬，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快要崩了，那些被束缚的话语顷刻间将随之爆发。


    看到她这个样子，余端舟的怒火又烧得更旺了，正要说什么，陈曼文小步跑进来挡在他们俩之间，两只手轻轻揽过余端舟的肩，缓和地笑道：“哎呀，今天去接小杰，别这么生气啊……”


    接着又故意数落着余眠：“小眠啊，你也是，不应该和你爸爸顶嘴的。”


    余端舟脸色缓和不少，被陈曼文拉着出了房间。余眠还听见余端舟责怪地说了一句“都是你，都和你说了在家里管管她，你这个做妈的别总是惯着她！”


    陈曼文点了点头应着他，又对着房间里的余眠喊道：“小眠啊，收拾一下，去接小杰了！”


    余眠听着这两人的对话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压不住笑，但是眼底却像是堆积了一座冰垒，止不住的寒意与讥诮。


    下午的阳光有些闷热，余眠坐在后座，吹着闷热的风，心口沉闷得难以呼吸。


    同样又闷又重的东西遇到一块如何能够消失，久而久之在一块久了就形成了一团雾霾，有粘度的气团，外力怎么扯也扯不开。


    路途将近1个小时，路上听着前面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搭话实在枯燥乏味。窗外的风景看过去就是时而一团绿，时而一团棕，偶尔能在普通的街道上看见几个人出没。


    直到高速公路上方的牌子上显示着“安川市”，余眠就知道快要到了。


    说到安川，余眠的初中就在那里读的。安川和丰州并不远，这也是为什么选择在丰州上学的原因。当时她在安川生活了十几年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可离开这里一个多月，她却一点都不怀念这个地方。


    车子开到了安川的一所私立学校，学校附近并没有多少人，大概是大部分的学生早已回家。


    余眠下车在车子旁边吹了吹风，看着陈曼文给余杰打完电话，便焦急地在学校外面望着着学校里面东张西望。


    国庆假期外来车辆不允许进入，原计划是陈曼文坐车来接余杰去丰州市，但没想到余端舟临时回来，于是拉着她一起来了安川。


    过了几分钟，学校里出现了一个矮胖的身影，一头锅盖发型，拉着行李箱往这边慢悠悠地走。


    余眠每次看见他这幅样子脑子里就出现一个画面，一口圆圆的锅，头上盖个锅盖，真是越看越像。


    想到这里，余眠就忍不住想笑。余光一瞥看见陈曼文和余端舟激动和欣喜的模样，余眠便收敛了笑容。


    一见余杰出了校门，在前面张望的两人立马迎了上去，牵着余杰一顿嘘寒问暖。


    余眠扯了扯嘴角，觉得这幅画面特别像前几天在学校门口外面一个小摊老板卖的肉夹馍。余端舟和陈曼文是外面的皮，余杰是里面的肉。


    这么一想，余眠顿时觉得肉夹馍没有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