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奇拉开床头的抽屉柜，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用过的画笔和几罐打开过的丙烯颜料，而笔和颜料的下面放着好几个大小差不多的小画框。


    他将这些画框拿起来，露出抽屉最下方藏着的那幅画。


    “左青。”他叫了一声。


    左青看了过来。画上还是一模一样的图案。两人把房间全翻了一遍，再没看见其他的。“去一楼看看。”


    孟玄奇抬脚出门，手触碰在门把手上，微顿。左青正想问，像是感应到什么，无声散出的精神力丝触摸到门外强烈的精神体波动。


    两人对视一眼，屏息站在门内。


    门外，一道白影静悄悄地站在门口处。而门内，左青缓缓拔刀。


    两方人都知道对面的存在，无声对峙。好似过了很久，又仿佛才过了几息。女人转动身躯，走向对面的琴房。


    钢琴曲再度响起，却不是左青她们上三楼时听见的那首，反而是一首节奏激烈的曲调。左青对钢琴曲不太熟，只感觉这调子又急又冷，像是凛冽的寒冬。


    她和孟玄奇没有主动出门，直到女人一曲终了。身子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往楼下传去，她下楼了。


    两人缓缓走出房间。琴房的门紧紧关着，走廊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幽香。


    她们跟着女人下楼。一楼的布局和进来时一模一样，但某些地方却有了些变动。比如保姆房里的那具尸体不翼而飞，而空荡荡的茶几上出现一个装着半杯水的玻璃杯。


    女人没在一楼。要么出了大门，要么去了负一楼。但这儿就只有个别墅，女人即便出去了，又能去哪儿？


    左青看向拐角处的那道楼梯，那儿通向别墅的负一楼。


    孟玄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跟上她，还是找画？”


    左青敛眸，如果两个空间是这个女人弄出来的，要是她和孟玄奇把这个女人惹急了，她万一对那个空间的乌渺渺她们动手脚怎么办？那两个怪物还在他们那个空间里。


    “继续找画，”左青下定主意。至少要让他们小队所有人会和。


    “这儿能公开摆放在显然位置的都是山水画，这幅小画只能藏在不起眼的地方。往能藏、但又不会过于隐蔽的角落找。”


    她能感受到，这幅画才是小姐真正想表达的东西，那些山水画与其说是小姐画的，不如说是他人的审美强行让她画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幅画最大的那一张被摆放在楼梯口，而其他这种小画却不能被挂出来。


    孟玄奇从客厅沙发底下和厨房摸出两张。左青从最里面的放酒的橱柜处又翻出来一张。


    在拿出所有画框前，左青留了个心眼。拿出四张画框，一次性全毁掉。安静的楼顶传来异化体砸门的声音。


    两个空间消失了。左青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道声音幽幽出现在他们身后，平静问道：“为什么要毁了画呢？”


    左青把刀横在身前，看着眼前这个留着一头齐刘海，乌黑发丝乖巧披散在胸前的女孩。她就是刚才那个站在门口的女人，也就是这栋别墅的小姐。


    她清丽的脸上长出一大块黑板，从右眼蔓延到下脸颊。但眼神竟然是黑白分明的，只仔细看去，才能看清她眼眸深处的那点猩红。


    “为什么要毁了画呢？”她眼中划过不满和疑惑，见左青她们不说话，再度开口问道。


    左青没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反问：“画室里的话，都是你画的？”


    女孩点头，复而又摇头。再问：“为什么要毁了画呢？”


    “那是你画的画？”左青问。


    女孩这次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


    “你的画困住了我的朋友，我得救她们。只有毁了你的画，我才能救他们。”


    女孩往头顶看了一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整个身子瑟缩了一下。左青看着她的反应，微微皱眉。


    她好像不知情，什么都不知道。


    “楼上的怪物，是听你的指使？”


    女孩困惑地看向左青，仿佛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左青眉头始终没有松开。按照正常逻辑来看，女孩，也就是这栋别墅里生活的小姐应该就是那只精神异化体，她以画为媒介，将她们割裂在两个空间里。


    但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示意女孩过来坐下。见女孩望向自己手中的长刀，左青将刀收入刀鞘，主动向她示好：“能聊聊吗？”


    女孩坐在沙发的最角落，看向左青她们的眼睛中满是好奇，“你们刚刚在我的房间，要带走什么东西呢？”


    左青眼眸闪了闪，“我们什么都不带走。”


    女孩不解，重复：“什么都不带走？”语气中带着不信任和怀疑。


    左青反问：“很多人都来这儿带走过东西？”


    女孩点头，又摇头，“记不清了。”


    孟玄奇没说话，始终安静地观察着这年龄看着不大的女孩，总感觉她哪儿怪怪的，看着很迷糊的样子。


    左青捡起桌上那被扎出一个窟窿的画，指了指上面那只红眼睛，“这个图案，有什么寓意吗？”


    女孩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画上，摇头：“就是一只眼睛。”


    “为什么想画眼睛？你还有别的想画的吗？”


    很多时候，艺术创作者所创作出的作品往往能代表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女孩瘪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有眼睛能画。”但画了又放不出来。


    左青补充她的意思，“有很多想画的东西，但只有这只眼睛能被画出来？”


    “没错。”


    “那些山水风景画不是你画的？”


    女孩脸上露出迷茫，点了点头，“是。”


    身后，关离山她们三个解决完异化体，从楼梯口走了下来。乌渺渺在发现楼下左队她们的存在后，就知道空间的事情被解决了，于是让关离山他们打开门，解决异化体。


    果然，异化体这次被杀后再没袭来。


    三人一下来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女孩。乌渺渺怔住，眼睁睁看着女孩眼中的那抹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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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骤然张开，占满两只眼睛，她只来得及脱口：“小心！”


    她一瞬间盯住最近的左青。趁左青扭头去看队友的那一刻，摸出手中不知道哪儿来的刀，扎向她毫无防备的后背。


    可惜，左青早就开始防备她。与其说是她扭头去看队友，“不小心”露出破绽，不如说是她故意给她留出的弱点，等她上钩。


    长刀还在背后背着，可左青手上突然出现一把大砍刀，一刀砍飞她的匕首。另一边，孟玄奇抓住机会，上前擒住她。


    而关离山几人大步冲了上来，从另一边制住她。


    左青站在她面前，笑：“终于肯出来了？”


    女孩不复刚才的懵懂迷糊，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在演戏！你骗我！”


    左青否决，“我没有骗你。我刚才问的都是我真心想问的。”


    “只不过，你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合理。”


    小姐狰狞着，可双手被紧紧制住，根本动不了。


    “你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要一直打扰我们的生活！你们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


    左青站在她面前，半蹲着身子和她平视。“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们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


    “我们来这儿只是有我们的任务，你把男佣交出来，我们确认某件事情后就走，不伤害你们。”


    小姐显然听不进话。恶狠狠地盯着左青，把这些外来者都看成仇人。


    左青抿唇，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们确实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你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你应该发现了，这儿变得不一样。至少你的自由度变高，而且也没有什么人到访这个别墅了，不是吗？”


    女孩瞪向她，没说话。


    左青看向茶几上放着的那几张巴掌大的小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很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奇怪，比如一直出不了的门，一直画不出来的画，一直反复出现的男佣和女佣，各种奇奇怪怪的密码锁，还有间歇出现的父母，以及那些频频到访、却举止怪异的‘客人’。”


    “在这些奇怪的事情中，你又发现自己只能配合着这些‘客人’演戏，佯装生气，冷眼看着男佣、女佣突然变得暴躁而又狰狞地追逐这些客人，坐在房间里听着躲起来的客人们在别墅里穿梭，破解一个又一个密码门，时而惊喜，时而害怕。”


    左青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平静的小姐。“于是，你开始了反抗。”


    在任务资料里，有的玩家会莫名其妙掉线，而奇怪的是她们不知道怎么就掉线了。但对于她们而言，游戏世界的掉线无所谓，重开就行。


    “但你发现，无论你做出什么行为，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回原点。就像那些已经消失的人，突然间又笑嘻嘻地敲开别墅大门。”


    “甚至于那个暗恋你，你却十分讨厌的男佣也会在你借助那些客人的力量驱逐别墅后，于第二天早上准时在别墅门口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