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的注意力被正对着楼梯的画给吸引住。画是用丙烯颜料画出来的，被透明画框装裱着挂在墙上，约莫有一米宽，两米长。


    画作笔触凌乱，主色调为粉蓝，两种颜色大面积布满画布，皆朝着同一个方向旋转，像梵高《星空》的背景一般。画作最中间是一只用红色丙烯颜料简单勾勒的眼睛。


    “这画看久了瘆得慌。”冬天精辟总结。


    左青突然想到什么，“有没有人提起过，这画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个问题乌渺渺知道，论坛里专门有个帖子讨论过这个问题。“好像是一两年前，这游戏火到中期的时候。但都没有比较靠谱的说法”


    仗着微恐的风格，帖子里不少人以这幅画为线索，连载鬼故事。什么鬼娃娃都出来了，剧情写得一惊一乍。


    “曾有一个人是以这幅画为任务道具，被要求带走这幅画。那人没说什么，就留下个信息：其他的画都可以动，千万不要动这幅画。”


    千万不要动这幅画？


    左青目光扫过画中的那种红色眼睛，微微眯眼。“先检查一遍二楼环境。”


    一栋别墅能留出的活动空间虽然很大，但分成一个一个空间后，也只有三间房子加上一个卫生间。


    关离山推开卫生间的门，室内的东西被他映入眼中。没人。


    另一边，左青和冬天打开琴房。黑色三角钢琴被搁置在琴房的最中间，琴盖被打开着，黑白相间的琴键露在外面。


    琴架上放着一本钢琴书，书页大大开着，一侧的琴台处依次摆放着一个玻璃瓶和节拍器。


    玻璃瓶中的鲜花早已腐烂，茎叶细瘦，花头枯黄，低低垂落在玻璃瓶外。


    琴房除了这个三角琴架和琴凳外，什么都没有，但靠着门的墙面被打出一排柜子。窗帘被拉得很紧，丝毫透不进任何光亮。手电筒的光束洒在地板上，能看见室内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地面上积起一片薄薄的灰尘。


    没人。冬天抬脚想走进琴房，查看柜子的情况，左青却突然出声，让他别动。


    冬天下意识顿住，一只抬起的脚悬在空中，扭头看左青。左青屈腰，佝下身子，视线近乎和地面平行。


    手电筒的光束平着扫进琴房。薄薄附在地面上的灰尘在光影中露出诸多凌乱的脚印。


    脚印只从门口延伸到琴凳，无限叠加。但从这些折叠的脚印能看出来，它们都属于一个人。左青伸出脚，悬置在脚印上方比划。冬天站在她的位置上，弯腰打量，得出肯定结论：“比你的脚印要小一厘米。”


    36码。这个尺寸不是女人就是小孩。而这栋别墅里只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死了。


    这里是小姐的区域，能经常进琴房的人只有小姐。


    是她？


    关离山他们也围了过来，瞧见他们发现的情况，不解：“这琴房许久都没打扫？不太可能啊。除非这段时间女佣已经死了。”


    “女佣死了，男佣也可以扫啊。”乌渺渺提到男佣。


    左青摇头，“别墅出现了死亡事件，小姐还有心情弹琴？”


    几人面面相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别墅总共有三个人，已经死了一个，他们必须要找到另外两个之一来验证这儿是不是源世界。


    冬天快速进去检查了柜子，柜子里的陈列的东西很普通，大多是一些私人收藏品。


    琴房排除。下一个房间是画室。


    相比于整洁空荡得琴房，画室的陈设更凌乱。四处都摆放着不少画，有的画面露出，都是些风景画，没什么特别的。


    而还有不少画框被白布遮着。关离山掀开其中一幅，没有想象中的神秘恐怖元素。在整理出来的任务资料里，画室是玩家到访的重灾区。


    几乎每一幅画都被带走过。因为成功带走这些画的人，现实生活中可以领取到创造者友情赠送的同样画作。这算额外福利。


    相当于通关奖励。而且仅只有这个任务物品才会有。因此不少人还期待着这个任务。因为这个任务不仅简单，还可以看见从来都比较安静淡定的小姐露出愤怒的神色。


    谁不爱看美人薄怒的娇俏模样？


    曾有人还在任务结束后对小姐念念不忘，想再一次体验这个任务剧情。可是他手黑，再没抽中同样的任务物品，只能在帖子里愤愤不平和后悔。


    画室也没人。二楼最后只剩下小姐的房间。


    左青隐隐有预感，房间里也没人。


    果然，门打开一看。约莫三十平的空间里应有尽有，唯独少了能动的东西。


    “这小姐和男佣到底去哪儿了？”关离山皱眉。他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杀异化体的，如今连异化体的影子都没有，去哪儿杀？


    “渺渺，你能感应到吗？”左青看向渺渺，她怀疑这儿有精神异化体，且实力不弱。


    乌渺渺摇头，“没有任何发现，就好像这儿是间空房子一样。”


    没有任何发现就是有发现。


    左青最后扫了一眼这间房。扭头回到二楼楼梯口。


    千万不要动这幅画？左青伸手，缓缓拔出背后的刀。刀刃瞬间刺破玻璃，稳稳扎进画中的眼睛里。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小队几人快速戒备，眼睁睁看着周围环境瞬间一变，原本还算整洁的走廊瞬间变得破破烂烂，墙根处还淌着一道暗沉的血渍。


    尖叫声消失后，别墅陷入死一般的宁静。站在队伍最内侧的乌渺渺意识微动，快速道：“出现好几道精神波动，楼上楼下都有。都在快速移动。”


    果然，她话音刚落，一楼传来动静。乌渺渺手电筒光束打过去，已经死去的女佣狰狞着一张血脸，从楼梯口突然出现，扑向几人。


    挡在最外面的关离山扬剑挡住，一脚将她踹下楼。“这人不是死的吗？”


    “右边！”乌渺渺提示。另一侧，左青扬刀，手电筒光束照亮走廊尽头的那扇属于小姐的房间。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一只壮硕的异化体从里面冲了出来，直奔小队几人，力度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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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青和冬天联手挡住，卸下力道后，小队被撞成两个部分。


    在分散前的最后一刻，左青只能听见乌渺渺急促的嗓音：“它们都是假的！我们还被那异化体的精神能力影响着！”


    干涉型能力，可以影响人的视觉、听觉，甚至是意识感受。


    那副被毁的画可能是异化体的连接点之一，破坏了它后就打破了异化体的第一层影响：对他们意识的蛊惑。


    这给了乌渺渺的探知能力最大程度发挥空间。


    左青眼睁睁看着乌渺渺、关离山和冬天消失在眼前。这是异化体对她们的第二处影响，视觉。


    她和孟玄奇背靠着背，眼神戒备的看向四周：“能打吗？”


    孟玄奇当然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轻哼：“你以为我是单枪匹马闯进来的？”


    他们俩看似还在二楼，但二楼给他们的感觉显然和刚才更不一样：更加暗诡、邪肆，又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扭曲感。


    左青瞧见他手中抱着的东西，嘴一抽：“要不……炸药还是算了？”


    在摸不清情况前，这栋别墅可能经不起他的炸。


    她虽然看不清孟玄奇的反应，但明显能察觉他的不耐。


    左青把自己屯的砍刀友情地递给他，并附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孟玄奇撇了撇嘴，也没拒绝，接过来后才问道：“去哪儿？”


    现在就他们两个人。这背后的异化体不知道在搞什么动作。


    左青扫了一眼四周，“既然二楼都看完了，那就去三楼看看。”虽然环境变了，但别墅的基本布局没变，部分陈设也维持着原状，只是多了几分腐朽破败和诡异感。


    孟玄奇没有意见。两人一前一后往四楼走。离开前，左青再度回头看了眼那幅画，画面正中间留着一道刀痕，覆在画前的玻璃向四周蔓延出无数裂痕。裂痕映在粉蓝色的背景上，将这梦幻的背景分割成无数小块。


    刀口扎在正中间那只红色眼睛的瞳孔上。瞳孔本来只用一道丙烯颜料勾勒。颜料像是快要用完一般，只在瞳孔的位置点了一笔，笔触上沾着的颜料由深到浅，像是儿童涂鸦一般随意。


    左青扎进去的那处刀口反而像是给这只眼睛点了睛：破出一个洞的画露出画面背后的黑色内衬，黑色内衬给了这只红眼一个黝黑的瞳孔。


    面对左青的注视，这只眼睛好像动了动，又好像没有丝毫变化。


    左青握着长刀打头阵，左手拿着手电筒。孟玄奇同样捏着一只手电筒，倒退着往上走，时刻注视着背后的情况。


    瞧见他的姿势，一看就知道他是专业的。左青倏然开口：“以前练过？”


    孟玄奇知道她在问什么，也没避嫌。最大的秘密都被她知道了，剩下的事情，只要左青能带他找到老板，什么都无所谓。


    他嗯了一声，含糊道：“接触过。”


    接触过？左青没再追问，三楼到了。像是知道他们抵达四楼一般，空灵的钢琴曲突然飘荡在四楼各处，不知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