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复活节假期的霍格沃茨安静得能听见画像打呼噜的声音。


    奥黛特抱着芭芭拉，第三次坐在医疗翼那张硬邦邦的木椅子上，盯着哥哥熟睡的侧脸出神。


    格里菲斯的脸色比庞弗雷夫人新浆洗的枕头套还要白，眼底下两圈乌青，活像被人揍了两拳。


    “我就知道！”庞弗雷夫人气呼呼地甩着一支体温计。


    “拉文克劳的聪明脑袋瓜里装的都是芨芨草！说了不准去图书馆，就在公共休息室通宵？要不是罗伯特发现你晕倒在书堆里……”


    奥黛特轻轻叹了口气。


    床头柜上，塞德里克他们带来的蜂蜜馅饼已经不像刚出炉时那么酥脆了，秋·张送的会变色的康乃馨也耷拉着脑袋，变成了灰扑扑的颜色。


    芭芭拉在她膝盖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尾巴一下下拍打着她的袍子。


    奥黛特自己也觉得不太舒服，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血管里慢慢爬。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塞德里克和罗伯特挤了进来。


    “他还好吗？”塞德里克压低声音问，目光在奥黛特和格里菲斯之间来回转。


    罗伯特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这是算术占卜的笔记，等他好点了……”他顿了顿，推了推眼镜，“他的手怎么了？”


    奥黛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格里菲斯搭在被子外的手指上沾着没洗干净的墨水印，指甲边还有几道细小的血痕。


    “大概是翻书太急划到的。”她轻声说，心里却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门又开了，邓布利多教授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长袍，上面的银色花纹像会流动的星星。


    “看来我们的小拉文克劳又和自己的体力过不去了。”


    邓布利多温和地说，递给奥黛特一杯冒着热气的饮料。


    “尝尝这个，薄荷味的，会让你舒服些。”


    奥黛特小口喝着，确实感觉好了一点。


    但身体深处那种细微的刺痛还在，像有根小针不停地扎。


    芭芭拉凑过来嗅了嗅杯子，对着邓布利多发出不满的呼噜声。


    邓布利多好像没听见，他的目光落在奥黛特微微发抖的手上。


    “有时候太坚强的船反而容易坏。”他像是自言自语，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


    信封是淡金色的，火漆印章上有个奇怪的花纹在慢慢转动。


    “我有个老朋友住在南方，阳光好得能晒干曼德拉草。他的花园里有些脾气古怪的植物，正需要个会说植物话的人帮忙照看。”


    奥黛特愣住了。


    南方？现在？她下意识看向床上的人。


    就在这时，格里菲斯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目光还有些涣散，却第一时间盯住了那封信。


    “不行……”他哑着嗓子想坐起来，却使不上力，只能虚弱地抓住床单，“你不能去……”


    庞弗雷夫人立刻冲过来：“躺好！再乱动我就给你灌生死水！”


    格里菲斯不理她，只是死死盯着邓布利多：“她不能一个人……”


    “当然不是一个人。”邓布利多平静地说。


    “我会亲自送她过去。尼可·勒梅先生的庄园比古灵阁还安全，我以我最喜欢的羊毛袜发誓。”


    格里菲斯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他咳得浑身发抖，脸都憋红了。


    奥黛特赶紧接过水杯递到他嘴边。


    “喝点水吧，”她声音有点发抖，“求你了。”


    格里菲斯勉强喝了几口，推开杯子的手冰凉冰凉的。


    他看着奥黛特，眼神里的固执慢慢变成了疲惫。


    “……每天都要写信。”他最后哑着嗓子说。


    “每天写。”奥黛特赶紧点头。


    “……带着芭芭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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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舒服就马上回来。马上。”


    “好。”


    格里菲斯闭上眼睛，像是用完了所有力气。


    奥黛特替他擦掉额头的冷汗，觉得他的皮肤冷得吓人。


    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们去收拾行李吧？厨房刚烤了杏仁饼，据说能吃出好运的味道。”


    奥黛特点点头，最后看了眼哥哥，他好像又睡着了，但眉头还紧紧皱着。


    她抱起芭芭拉，跟着邓布利多走出医疗翼，不过，在楼梯拐角碰见了抱着一堆星象图的丽莎。


    “奥黛特？”丽莎惊讶地看着她，“你要出门？格里菲斯他……”


    “一个短期的研究项目，”邓布利多微笑着代她回答。


    “关于星象与魔法植物生长的关联性，尼可·勒梅先生提供了难得的实践机会。”


    丽莎的眼睛立刻瞪大了，充满了纯粹的拉文克劳式羡慕。


    “尼可·勒梅？那个传奇炼金术士？梅林啊！这太了不起了！恭喜你，奥黛特！”


    丽莎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奥黛特过于苍白的脸色和医疗翼的方向，注意力全被那个名字吸引。


    “哦对了，这个给你！”


    她手忙脚乱地从星象图底下抽出一小包自制饼干：“猫形状的！给芭芭拉路上吃！”


    奥黛特低声道谢，接过那包还带着体温的饼干。


    芭芭拉凑过去嗅了嗅，似乎暂时被食物分散了注意力。


    告别丽莎后，她们继续沉默地往前走。


    芭芭拉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对着空气发出细微的、威胁般的呜呜声。


    “动物的感知总是比我们更直接。”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说，他的目光掠过城堡湿漉漉的窗玻璃，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奥黛特摸了摸口袋里那封沉重的信，羊皮纸的边缘蹭着她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属于霍格沃茨的、陌生的干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