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热心救人

作品:《古代狩猎,养活绝美姐妹花!

    朱笔在明黄奏章上划出一道刺眼的红痕,骤然停下。


    皇帝终于抬起了头。


    他没去接那份奏疏,只静静地看着夏楚。


    御书房里,连烛火爆开的噼啪声都格外清晰。


    半晌,皇帝才伸手接过,扫了一眼。


    “呵。”


    一声轻笑。


    皇帝将奏疏丢在龙案上,指尖在“狩猎读书”四个字上点了点。


    “狩猎读书?夏爱卿,朕让你去杀人,不是让你去当和尚。”


    他身子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兜头盖脸地压了下来。


    “怎么,给朕当了一回刀,就嫌手脏,委屈了?”


    “臣不敢。”夏楚垂首,声音听不出起伏。


    “臣只是……怕了。”


    “怕?”皇帝的尾音拖长,带着几分玩味。


    “是。”


    夏楚抬起头,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臣怕这双手,沾的血多了,会忘了当初怎么拿笔写安民策。”


    “臣怕这颗心,见的鬼多了,会忘了做人是什么滋味。”


    皇帝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许久,又笑了。


    那笑声在空旷的御书房里荡开,没有半分暖意。


    “好一个‘忘了做人的滋味’。”


    他拿起朱笔,在夏楚的奏疏上重重地画了个圈,随即大笔一挥,写下两个字。


    “准奏。”


    皇帝将奏疏丢还给他。


    “滚回你的清凉县,陪你的好夫人,看看你家那两只偷鸡的狼崽子。”


    夏楚浑身一僵。


    他家书里的内容!


    他正要俯身谢恩,皇帝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是。”


    “边关的麻烦没完,朕安插在外邦的线人,只有你清楚怎么用。朕让你歇着,不是让你废了。”


    皇帝重新拿起一份奏折,语气变得漫不经心。


    “你给朕记着,刀,就算放在刀鞘里,也得天天磨。”


    “什么时候朕要用,它就得是快的,锋利的。”


    “臣……遵旨。”夏楚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去吧。”


    皇帝挥了挥手,再也没看他。


    夏楚躬身退出,紧攥着那份被朱笔画过的奏疏,直到走出殿门,被外面刺眼的阳光一照,才发觉自己还活着。


    刚走到宫门口,一个小太监碎步追了上来,恭敬地递上一个巴掌大的黑漆木盒。


    “夏大人,陛下赏的。”


    夏楚一顿,接了过来。


    回到府邸,他打开木盒,里面没有金银,没有珠宝。


    只有一张纸条。


    管家看他脸色不对,凑了上来。


    “大人,这是?”


    夏楚拿起纸条,只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短促的,听不出情绪的笑。


    他将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掌心。


    “赏了根新绳子。”


    他将那张纸展开。


    苏婉卿的生辰八字。


    底下是她的人生轨迹,在哪儿出生,几岁学艺,师从何人,钜细靡遗。


    最下方,皇帝的笔迹力透纸背。


    “磨快它。”


    这把刀,皇帝也晓得怎么用,更晓得怎么毁。


    夏楚慢慢合上那只巴掌大的黑漆木盒,木盒阖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给什么东西钉上了棺材盖。


    他这把刀,刚申请入鞘,皇帝就递来了另一把刀,外加一块磨刀石。


    月上中天,书房的门被推开。


    夏楚径直走向关押苏婉卿的偏院。


    院门外的老妈子见他过来,连忙要行礼,他摆了摆手,自己推门进去。


    屋里只有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跳动。


    榻上盘膝坐着一道人影,听见动静,纹丝不动。


    “夏大人是来送我上路的?”苏婉卿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夏楚没理会,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早已凉透的茶。


    “赵王那边,你已经露了。”


    榻上的人影轻微地动了一下。


    “现在用你,无异于把一把刻着‘夏楚’二字的刀,亲自递到赵王手里。”夏楚喝了口冷茶,继续道,“陛下……喜欢聪明人,但更喜欢看聪明人做蠢事。”


    苏婉卿终于睁眼,昏暗里也遮不住那份锐利。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暂时不会用你,也不会要你的命。”夏楚放下茶杯,“你可以走了。”


    “走?”苏婉卿忽然笑了,笑声干涩,“我能走到哪儿去?我的主家要我死,你的主家要用我。这天底下,哪儿有我的容身之处?”


    “那是你的事。”


    苏婉卿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从榻上滑下,一声不吭地跪在他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我这条命是大人捡回来的。从今往后,苏婉卿的命,就是大人的。”她抬起头,话语清晰,“大人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辈子,跟定大人了。”


    夏楚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就这么被堵了回去。


    他看着地上这个女人,身形单薄,却像一根拧不断的麻绳。


    “我不需要谁来卖命。”夏楚缓了缓,“起来吧。将来,或许会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苏婉卿没有追问,干脆地应下。


    “是。”


    她站起身,重新坐回榻上,又成了那尊一动不动的雕像。


    夏楚补充道:“事成之后,你就彻底自由。”


    “那在这之前呢?”


    “在这之前,你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苏婉卿没有说什么,只等着夏楚的命令。


    夏楚心里清楚,这事儿就算定下了。


    回清凉县的日子就这么定了。


    府里上上下下都在打包,箱笼在院里堆得像座小山,管家扯着嗓子指挥下人,忙得脚不沾地。


    夏楚反倒成了最闲的那个,只等着启程。


    离京前一晚,府里的喧闹让他有些待不住,索性独自出了门,拐进常去的那家饭馆。


    再吃一回京城的酱肘子,也算告个别。


    饭馆里油烟气混着酒气,热火朝天。


    夏楚在靠窗的角落坐下,肘子刚上桌,油光锃亮,他还没来得及动筷,隔壁桌的动静就钻进了耳朵。


    几个衣着不俗的年轻人,围着一个抱孩子的妇人,嘴里不干不净。


    “小娘子,孩子都哭了,让哥哥们帮你哄哄?”


    “一个人带孩子多累啊,不如跟了我们,往后吃香的喝辣的。”


    那妇人抱着孩子一个劲儿地往后缩,退无可退。


    夏楚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把筷子放下了。


    他敲了敲桌子,力道不大,声音却很清晰。


    “几位,听曲儿唱戏的地方多的是,跟一个妇道人家过不去,也不怕脏了自个儿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