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误惹阴湿黑莲花之后》 时光飞逝,眨眼便到了茶宴的日子。
赴宴的马车早已备好,此刻正停在楚家门前。
楚芷兰似乎为赴宴做了充足的准备,早早便在马车上等着了。此次茶宴邀了京中贵族子弟,此刻马车里坐着的除了楚芷兰,还有她的母亲彭氏。
约莫一刻钟后,楚香兰才在青黛青骊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她一身浅紫蝶纹罗裙,外搭一件素白天丝长衫,衣襟处还用金线绣了栩栩如生的玉兰。
云鬓花颜,仙姿佚貌,宛如空谷幽兰,一张略施粉黛的脸藏住了病气,多添了几分血色。
楚芷兰瞧着眼热,扶了扶满头珠钗。
“磨磨蹭蹭的!”
嘴上虽这般说着,迎上来时,却又迅速换了一副面孔。
楚芷兰从马车上下来,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随后一副亲密姊妹一般,亲昵挽着楚香兰的手臂,一双水杏眼亮晶晶的,似乎因为见着楚香兰格外高兴。
“姐姐风疹可有好些?我还以为姐姐不能和我一起赴宴了呢!”
楚香兰面上神色未变,不动声色抽回手,笑道:“寻常风疹罢了,早就好了。”
“那就好!”
楚香兰在青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朝马车里的彭氏行了礼:“彭小娘。”
随后也不管彭氏如何反应,坐在了楚芷兰对面。
彭氏模样年轻貌美,与楚芷兰坐在一处也不显岁月痕迹,一看便知平日没少保养那张脸。
楚芷兰如今也才十三岁,比她小一岁,应是她才被送出京城没多久,彭氏便怀了身孕。
只是彭氏出身低微,一介普通渔女,仅凭美貌,能栓得住楚冠林,却套不住楚家主母的位置。
因孔老夫人的缘故,彭氏迟迟不能扶正。
彭氏虽为楚冠林生下一儿一女,楚冠林对楚芷兰和那位她还未见过面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楚耀才亦多有爱护,平日里任楚芷兰唤彭氏母亲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在外依旧要唤彭氏小娘,这是大齐的规矩。
听到‘小娘’二字,彭氏脸色微变,面上依旧一副和蔼的样子,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姿态。
“二娘子今日瞧着气色好了许多。”
楚香兰颔首回道:“劳小娘记挂,绾绾身子已无大碍。”
几句略微虚伪的寒暄过后,便默契地不说话了。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越国公府。
元嘉公主与越国公夫人关系极好,越国公夫人还是公主的姨母,平日里元嘉公主便常来国公府走动。
此次茶宴选在国公府,也是因为元嘉公主的大表兄——越均颐游学回来了。
这消息一出,全京城的桃花仿佛都开了。
带有国公府标致的马车才出现在城外,城内便已经被慕名而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了,大齐民风开放,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们更是为了看越均颐一眼,你争我抢。
待马车一进城,各类花枝香囊便扔了一车,等回到国公府时,那阵惑人的芳香还未散去。
楚香兰听了,只觉好笑,哪有那么夸张?
青骊却一脸‘你别不信’的表情。
茶宴安排在国公府花园里,楚香兰跟在彭氏后面,不紧不慢往花园方向去,忽然手臂一沉。
楚香兰回头一看,见楚芷兰不知何时追了上来,两只手紧紧扒着她的手臂,一副难忍的表情。
“姐姐,我忽觉有些腹痛,许是、许是……”她拧着眉,小声凑到楚香兰耳边,似难以启齿般红了红脸。
楚香兰垂眸看她一眼,便知她的意思。
“姐姐可否陪我去方便一下?”
前面的彭氏有所察觉地回过头,见楚芷兰神色痛苦,正要上前,便被楚芷兰唤住。
“无妨,只是有些腹痛!母……小娘先去赴宴吧,我与姐姐随后便到。”
到底是亲生的,楚芷兰一个眼神,彭氏便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好吧,那你们赶快,别误了时辰。”
“好。”
楚香兰几乎被楚芷兰连拖带拽地拉走了,她自幼体弱气虚,比不得楚芷兰锦衣玉食养着,才走了一会儿便有些气喘吁吁的。
国公府太大,她们又是第一次来,怎知茅房在哪儿。
偏偏楚芷兰一直拉着她不放,楚香兰不得已,只好任由她拉着,越走越远。
“芷兰妹妹,不如我们找个人问问?”
这么盲目找也不是办法。
楚芷兰像是才想起这茬,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姐姐聪明。”
“……”
最后,她们找到了一个国公府的侍女,问到了茅房的位置。
一直被拽着的手臂有些酸痛,楚芷兰终于舍得放开她,又不放心似的问:“姐姐可以在这里等等我吗?我一个人害怕……”
楚香兰不动声色揉了揉酸痛的手:“……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好!”
得到楚香兰肯定的回答,楚芷兰终于笑了,放心进了茅房。
楚香兰在不远处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一边揉着酸软的脚踝,一边忍不住好奇,楚芷兰平日里都吃了什么,这么能走?
她的腿酸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另一边。
楚芷兰猫着腰,见楚香兰在远处揉着腿,丝毫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心下暗喜。
元嘉公主向来骄纵,没什么耐性,最不喜的,便是有人在她主办的宴席上迟到,一会儿耽误了茶宴,她倒要看看,楚香兰要如何收场!
趁着楚香兰没注意,楚芷兰迅速从茅房钻出来,又将门掩上,借着旁边的树丛悄然遁走。
一旁的楚香兰对此毫不知情。
楚香兰等了一会儿,楚芷兰依旧没有出来。
似想起什么,楚香兰忽然整理衣裙站起身,往茅房而去,待见到那虚虚掩上的门,当即便明白了楚芷兰的意图。
这是要让她耽误了赴宴,好借机触怒元嘉公主。
一时间,楚香兰不知该生气,还是该骂楚芷兰愚蠢。
所幸离茶宴开席还有些时辰,楚香兰倒也不是很着急,方才来的路上,她便暗中记下了路,原路返回,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国公府雕梁画栋,景致秀美,可谓一步一景。听闻国公夫人喜爱海棠,随处可见的海棠花在初春时分争奇斗艳。
沿着蜿蜒曲折的碎石小路,踏上游廊,抬眼望去,是一面宛如明镜的莲湖,只是此刻还未到莲花盛开的时节,莲叶稀稀疏疏从湖面伸出来,像是某位随性画师潦草勾勒的几笔。
楚香兰沿着莲湖走,正欣赏着美景,忽然瞧见远处站着一个人。
这是……大公子越均颐?
她对越均颐的事情格外上心,自然也见过他的画像。
越均颐并未朝这边看来,他正一手握书,一手负在身后,身姿挺拔,气质如松,隐约听到有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似乎正在读书。
楚香兰顿住脚步,瞥了一眼旁边的莲湖,忽然心生一计。
太平书院的入学名单早在一个月前便公布了,原想着等她成功当上元嘉公主的伴读,进了太平书院,再寻机会与越均颐接触。
许是她与越均颐当真有缘,竟让她早早在此遇上他。
如今伴读一事还未有结果,而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放弃岂不可惜?
楚香兰脚跟一转,往湖边走去,余光却时刻注意着不远处的越均颐,见他似乎看过来了,她便弯下腰,佯装要摘莲叶。
忽然脚下一滑。
“咚——!”
紧接着是一阵呼救声。
一连串的大动静,果然将那还在读书的人吸引看过来。
“救命……救我……”
“有人落水了?!”
听到动静,越均颐急得把书一扔,跑了过来,果然见湖中奋力挣扎的身影。
他在岸边团团转。
“可是……我也不会水啊——!”
“……”
越均颐灵机一动,“对了,我可以去喊人!”
鲜少有人知道,楚香兰其实并非不识水性,她虽自幼体弱,却天生水性极好。
她故意在水里扑腾了许久,也不见越均颐跳下来救她,心下疑惑,悄悄钻出水面一看,人已经跑没了影。
楚香兰:“……”
罢了,此计不成,她便另寻他法。
楚香兰沉入水里,寻找浮木或树枝以此上岸,见不远处的湖底横着一根折断的柳树枝,那枝干足有她腕子那般粗,从湖底朝湖面延伸,看起来像是被风吹断的。
她朝树枝游去,忽然听见一道模糊的落水声,随着波动不已的水波隐隐传来,一抬眼,只瞧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朝她游来。
楚香兰立刻停下动作,闭上眼睛,佯装溺水。
只听水声混沌,有人迅速朝她靠近。
楚香兰闭着眼,只感觉腰身覆上一只手。
那人的手掌很大,几乎将她整个腰身紧紧扣住,她不得已顺着他的力道将身子贴了上去……
几乎彼此身子紧贴的刹那,身前之人似乎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异样退去。
他的动作几乎算不上温柔,粗鲁地提着她的腰身便往水面上游去。
今日有茶宴,元嘉公主向来不喜无关之人在附近逗留,故而府上的丫鬟侍从都被赶去了别的地方。
等越均颐带着下人赶过来时,正好看见一身玄衣的少年抱着一名落水女子从莲湖上来。
两人皆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头上还挂着几根水草,他怀中的女子更是面容惨白,双目紧闭。
“你……”
少年抬起一双凤眼,湿漉漉的碎发凌乱搭在他的额前,衬得那分阴郁之感更重了些。
他冷淡瞥了一眼越均颐,放下人便走了。
越均颐挠了挠头,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他为何会在此,连忙解开外袍上前替楚香兰盖上。
楚香兰始终紧闭着眼,迷迷糊糊中察觉有人将她半抱起来,她的身子半靠在那人的怀里。
与方才在水里的感觉不同,此刻抱着她的人,连衣裳都是干的。
那方才救她的是何人?
“怎么了这是?”
一道高昂的女子的声音传来,瞬间将楚香兰的思绪拉回。
听这声音,似乎是元嘉公主?
动静竟然闹到了花园那边。
元嘉原本在花园等楚香兰,左等右等,也没见个人,反而是那楚三娘子在她面前像只赶也赶不走的苍蝇似的,嗡嗡个不停,她嫌心烦,便出来透透气。
没想到竟看到她的大表兄嚷嚷着跑过来,说有人落水了。
元嘉毫不犹豫带了人过来。
有侍医上前替她诊脉,楚香兰适时咳了几口水出来,无力地靠在越均颐的怀里,悠悠转醒,茫然睁开眼。
越均颐见人醒了,眼睛一亮:“你醒啦?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楚香兰羽睫轻颤:“这是……”
越均颐解释道:“你方才落水了,幸亏……有人路过,救了你。”
有人?
他为何对那人的身份如此避讳?
正思索着,一道极轻的呼唤瞬间吸引众人的注意。
“姐姐?”
楚芷兰上前一步道,“方才我到处寻不到姐姐,没想到姐姐竟然落水了,都怪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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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看好姐姐……”
她猛地扑上来,一把将楚香兰从越均颐怀里抢走,搂着她哭得梨花带雨。
楚香兰:“……”
倒也不必如此姐妹情深……
彭氏也上前来,安慰道:“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是先将二娘子扶去厢房休息。”
元嘉回过神来,连忙挥手让自己的贴身侍女雪信将人扶去厢房。
落水之事也告一段落,茶宴到底没去成。
当晚,许是落水着凉,楚香兰发了烧,身上还起了些疹子,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用了些药便消退了。
青黛青骊得知缘由,皆心惊胆战的,暗道她家娘子真是胆大,为了一个越公子,连命也不顾了。
元嘉公主来楚家看过她几回,似乎对她印象不错,还记着那日在茶坊的事,问她从哪儿学的茶,还聊起了她在兰陵生活的日子。
一来二去,两人竟然熟络起来。
楚芷兰看着源源不断的补品送进燕拂苑中,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也不知这村妇使了什么手段,给元嘉公主下了什么迷魂药,竟蛊惑公主至此!
连去太平书院的伴读也指明要她!
不过对于楚芷兰的怨恨,楚香兰自然一无所知,她将笔搁在架子上,拿起墨渍未干的信笺吹了吹,对折叠好,装进信封里。
“青黛,帮我送去国公府。”
青黛接过信,转身出去了。
楚香兰望着窗外的玉兰发起了呆,那日水下昏暗,也不知救她上来的人是谁,看越均颐不愿提及的样子,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借着那日落水相救一事,楚香兰约了越均颐去茶庄吃茶。
明面上是吃茶。
自然,也不全是吃茶。
“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去喊了人过来,楚二娘子不必如此客气。”
越均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一笑,嘴角两边的酒窝便微微凹下去,一张硬朗的俊容透着几分与外表不符的憨厚。
倒是与传闻有些不一样。
“若非你及时喊人,只怕我已凶多吉少了。”
楚香兰又替他倒了杯茶,茶庄伙计适时将点心呈上来,两人一边吃茶一边闲聊。
似想起什么,楚香兰又问,“对了,大公子可知那日下水救我的是何人?”
楚香兰一问,越均颐脸上的笑容果然顿住。
楚香兰解释道,“公子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那日下水救我的是何人,也好当面道谢……若是不方便,公子就当我没问过吧。”
越均颐虽有些为难,沉默须臾,还是如实说了:“……是舍弟,越均舟。”
越均舟?
那个传闻中,越国公与乐妓的私生子?
“则序他向来独来独往,二娘子莫怪。”
“怎会。”
案上的炉子烧得火热,咕噜咕噜的煮水声穿梭在两人之间,水雾蒸腾中,楚香兰羽睫微敛,不着痕迹地将越均颐的脸色尽收眼底。
她又倒了杯茶递过去,“听公子的语气,你与二公子的关系不好?”
越均颐无奈笑了笑:“谈不上不好,只是则序性子孤僻,不喜与我亲近罢了。”
言语中多有失落,楚香兰听明白了,他是想与弟弟亲近些,奈何因各种缘由,越均舟不喜欢他。
这是越均颐的心结?
或许,她替他解开心结,她与越均颐便能更近一步。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茶过三盏后便一起出了茶庄。
此处茶庄清幽,远离闹市,来来往往并无几个人。
分别之际,楚香兰忽然叫住了越均颐:“大公子留步。”
越均颐回头疑惑看她:“二娘子还有事?”
楚香兰脸颊适时飞上一抹薄红,将手中的香囊递出去,嗓音柔若春水:“适才见你被虫子咬了,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囊,里面是些风干后的艾草,可以驱虫。”
听她这么一说,越均颐才想起来,看向已经被他挠红了一片的手背。
“二娘子真是心灵手巧!”
越均颐笑着接过香囊,翻身上马,扬了扬手,“谢谢,走啦!”
待马蹄声渐远,楚香兰收回目光,转身往马车方向走去。
她一回头,蓦地对上一道阴冷的视线。
楚香兰脚步一顿。
乌金西垂,少年一袭干净利落的玄衣,站在光影斑驳的树荫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那半张俊美的脸庞也被光影遮住大半。
他双手抱臂斜斜倚靠在墙上,正面对着她,用一双漆黑如墨的瞳仁毫不避讳、直勾勾盯住她,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犯性。
“……”
他的表情算不上多友好,甚至有些冷漠,夹杂着无法忽视的厌恶。
厌恶?
楚香兰认出了他。
是进城那日,在城外遇见的那个人。
只是,他们不过一面之缘,她不懂他那股厌恶从何而来。
楚香兰垂着眼,却依旧清楚地感觉到,那人还在看她。
他竟如此不知礼数。
阴冷的目光像一条黏腻的毒蛇,正吐着蛇信子,游走在她肌肤的每一寸。
这种怪异又黏腻的感觉让楚香兰有些不适,心跳也快了几分。
她只能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忽视那股不适感,保持微笑朝他轻轻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后在青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坐稳后,楚香兰偷偷掀起帘子一角往那处看去。
树荫下已空无一人。
连带着那股萦绕心头的不适感也跟着消失了。
……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