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伦坐在驾驶位，看着线人搀扶着朱蒂，踉跄着走出26号公寓，走向停在拐角处的车辆。


    她脚步虚浮，像是大病初愈一般，脸色苍白。


    然后，车子发动了，驶过莎伦车旁，车辆窗户上贴着防窥膜，谁也看不见谁。


    莎伦回过头来，盯着自己虚握的手，她还记得佩吉手指在上面滑动时的触感。


    九头蛇。


    佩吉手上的皮肤粗糙，它紧紧地握住莎伦的手，把她拽向前去，老人身体下意识前倾，两人视线对上。


    “莎伦，”佩吉命令道，“带我离开这里。”


    莎伦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你的身体…”


    “现在！立刻！马上！”佩吉的态度强硬，大有一种你不给我办出院，我就自己直接离开，莎伦相信她真会这么做的。


    她可是佩吉.卡特，没有人能阻止她。


    在佩吉的指挥下，莎伦整理了几件随身物品带走。


    直到驱车离开疗养院，佩吉也没说一句话，莎伦偷偷透过后视镜朝后座上投去一撇。


    老人端正地坐在车椅上，她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车道两侧栽种的树木，以及飞窜而过的车辆们。


    “有些事你必须知道，莎伦。”佩吉终于开口说道，“神盾局刚刚建立的时候，需要一切能得到的资源，来帮助这个百废待兴的世界。”


    “我们收编了一些人。”佩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一用力就发抖的手啊，就跟她现在的状态一样无用，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把隐藏在尘埃下、很多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告诉她，卸下担子，传给年轻人。


    “包括一些九头蛇的成员，霍华德说科学无国界，九头蛇的技术只是用错了地方。”


    “神盾局的建立离不开政府的支持，所以，在政客的推动下，我们收编了阿尼姆.佐拉。”


    莎伦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可他不是早就该死了吗？”


    “对。”佩吉一字一顿地回复道，“他早就该死了。”


    莎伦绷紧了神经，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她脑海，不可能，她想。


    佩吉也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莎伦睁大的眼睛，“就是你想的那样，九头蛇反过来渗透了神盾局。”


    “砍掉一个头，长出两个头。”老人悔恨地摇头，眼里全是痛苦，“这甚至就发生在我掌权的时候。”


    “霍华德的死引起了我的疑心，等我查下去时，发现了一处在他死后才挂到他名下的实验室。”


    佩吉的脸色十分难看，莎伦忍不住又往下踩深了油门，她通过自己的人脉，给佩吉重新安排了一处安全屋，希望她们到的时候，一切都收拾好了。


    “它的研究报告含糊其辞，大额的经费申报又有被特别关照的痕迹，再加上斯塔克夫妇的死太过蹊跷，所以我没告诉任何人，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去查看。”


    佩吉的手不自觉攥紧，颤抖起来，“我在那里看到了九头蛇的标志，还有一些处于人道主义、本该被销毁的实验仪器。”


    “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他。”佩吉生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稳定情绪，以保证吐字清晰。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女人的手被舱盖冰了个激灵，抹去敷在上面的水汽，下面露出了一张本该死去的人的脸。


    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左臂却被机械代替，一层薄薄的冰霜结在男人身体表面。


    一切都已明了了。


    “他就躺在舱室里，像是一件等待使用的武器，我不敢想象九头蛇利用他做了多少恶。”


    莎伦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紧了。


    “可我不能声张，霍华德就是前车之鉴。”佩吉脸上流露出的无力几乎要漫出，散的车厢里到处都是。


    “哈，这也要塞人，那也要塞人，最后搞的内部派系林立，搞的我都不确定谁能信任。”


    “那个实验室负责研究一块陨石，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它始终以生命为食，很多人为此丧命。”佩吉目光扫向驾驶位的莎伦，“在我发现了以后，那里很快发生了一次事故，负责抑制陨石活性的屏障被撤下，实验室里无人幸免，项目就此停摆，实验室也在我的提议下永久封存。”


    她以为她扳回一局，至少阻止了九头蛇的阴谋，但很快，现实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他们得意洋洋地派人来解释，实验室的事故是他们给我安排的礼物，他们自愿封存生物武器，以彰显与神盾局合作的诚意。”


    当时的神盾局牵一发动全身，她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证据已经被九头蛇封存，她也无法在没有掌握证据的情况下，掀起一场刮骨疗毒的清洗。


    “所以，神盾局…”莎伦语气迟疑她几乎不敢问出那个问题。


    “最坏的情况。”佩吉接上话茬，“神盾局已经变成了九头蛇驻纽约分部。”


    26号公寓沉默着，十几年前的妥协与无奈，此刻通通压在莎伦在肩上，沉甸甸的。


    莎伦推开车门，绕道建筑侧边，拿小刀翘起墙面上的暗柜。


    里面是错综复杂，搅成一团的电线，这座公寓里共有两个电力系统，一个专供实验室，一个则是负责整栋公寓的生活用电。


    她拉下电闸，听见了柜子里滋滋的电流声。


    墙壁上隐隐有蚂蚁在爬动，但是当她定睛看去，却只是看见了砖瓦的缝隙。


    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有扭曲的图案在楼的外墙上移动、旋转。


    她晃了晃脑袋。


    楼道里的阴暗和潮湿比莎伦预想的还要严重，苔藓在墙壁上蔓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


    107房间里，被掀开还没来得及重新覆盖的地毯，让活板门暴露在她的眼前。


    莎伦沿着锈迹斑斑的楼梯一步步向下，边走边回想着佩吉的话，那里边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但是她没有挑明，只是默默寻了当时实验室的地址，前来探查。


    人总是会在叙述中美化自己，但现在九头蛇混入神盾局已是不争的事实。


    灯光在头顶上忽明忽灭，照得那些蒙尘的研究设备更加老旧，莎伦将目光投向最引人注目的半圆形盖状物品。


    整间实验室目之所及，只有它没有被蒙上灰尘。


    莎伦推测，这下面恐怕就是那颗陨石了。


    实验台上，带着九头蛇神盾局的标记的文件混乱地放着。


    莎伦将目光转向房间另一侧，那个结满了白霜的圆柱形玻璃舱一直嗡嗡地响着，不断增强自己的存在感，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去。


    她走过去，擦去玻璃上的白雾，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那张与美队博物馆里的投影一模一样的脸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还有那条闪着寒光的金属手臂。


    莎伦清晰地辨认出了男人身上电击的痕迹与零零散散的伤疤。


    同情、愤怒、忐忑，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着。


    FBI探员的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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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素养让她没有贸然行动，转向实验台上的文件翻看起来。


    超级士兵…


    洗脑…


    武器…


    暗杀…


    九头蛇用一套暗语来控制他，但是莎伦翻遍了整个实验室，也没能找到那个记录了暗语的红色笔记本。


    她又想起了朱蒂，会不会是她拿走了？


    一道选择题出现在她面前，要把他带走吗？


    莎伦扭头看向看向冷冻舱，却没看见男人的脸，只有重新凝起的白雾下的模糊的身影。


    她按下按钮。


    明天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但至少，他的明天不该是这样的。


    玻璃舱内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嗡嗡声变得更大了一些，舱盖抬起，莎伦退后几步，手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枪上，紧紧地盯着舱内那个身影。


    身影被镜子诚实地反映出来，卫生间的顶灯将瓷砖照得晃眼，也将朱蒂脸上的疲惫和苍白无限放大。


    海伍德收到了条短信，说着FBI有紧急任务就离开了，此人来去如风，朱蒂并不关心FBI的任务，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的是海伍德粗暴的驱逐方案会给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朱蒂抬手撩起了自己身上那间满是汗味的衬衣。


    胸口处，就在匕首刺入的地方，那里留下了一道新鲜的疤痕。


    而真正让朱蒂注意的是，以那到疤痕为中心，无数细如菌丝、颜色浅白、近乎半透明的丝状脉络，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她的四肢蔓延着，它们的移动并没有给朱蒂带来痛苦，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如果不是她撩开衣服的察看的动作，她就不会察觉到这一异样的发生。


    “哎呀。”朱蒂的话语中带着一股果然的意味，她看起来并不担心，这行为似乎只为了确认些什么。


    她放下衣摆遮住了那片正在发生异变的皮肤。


    客厅的电视此刻传来了声音。


    “紧急新闻播报。”新闻主播的声音严肃沉着，“现播报一则恶性枪击案，嫌疑人史蒂夫.罗杰斯目前正在逃窜，如有看到该嫌疑人，请您立刻远离并报警。”


    朱蒂飞速的从卫生间窜出，她保持着急刹的动作，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电视屏幕上展示出来的照片。


    “我去？！！”


    通缉美国队长？电光火石间，她新闻人的神经迅速被触动。


    哎哟喂，新闻中甚至都不敢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电话铃急促地响起。


    摁下接听键，便是主编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连喷几条无意义的脏话。


    “朱蒂！！看到新闻了吗？！！”主编尖锐的声音让朱蒂不得不把手机放的离耳朵远了一点。


    “看到了。”她回道。


    “老天呀！我还以为这是什么愚人节玩笑呢！这世界果然还是疯了！”


    “所以我给你的那张照片还发不发？”朱蒂关掉了电视。


    “先不发，但是我已经把我这边的备份给删掉了，总之要先观望一会儿，毕竟他们连史蒂夫.罗杰斯的真实身份这一大爆点都不敢爆。”


    主编机关枪似的突突了一大堆，总结下来就是，我的删了，你别删，观望形势不站队，局势稳定再判断，荣誉报社享，风险你来担。


    朱蒂对此表示，是是是，好好好，假期要休，奖金要算，升职加薪不奢求，待遇工资要提升。


    主编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