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穿着过时的抽绳衬衣，恍若刚从中世纪穿越过来，惨白的面容、赤红的双眼与尖利的獠牙已然昭示了他的身份。


    吸血鬼。


    乔治起身，略过约翰手里的枪，目光扫过灰扑扑的几人。


    安娜被马修护在怀里，约翰依旧支着他的枪，只是这次枪口不再对准乔治。


    没什么大碍，看起来能跑能开枪。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你来的可真晚呀，我还以为在那枚琥珀破碎的时候，你们就该找来，直取我项上人头了。”


    “我们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没用，居然没有解决掉古老者。”吸血鬼桀骜地说着。


    “唉？”乔治这下是真的疑惑了，他用手指着自己，“我吗？你们认真的？”


    乔治另一只手偷偷摆弄通讯器的行为，躲不过他的眼睛，他也乐于配合乔治拖延时间的谈话，毕竟谁不想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模样呢？


    “夜翼不会来的。”吸血鬼狞笑起来，“在布鲁德海文可没人能在我们手上占到便宜。”


    “砰！”约翰正对敌方心脏开枪。


    吸血鬼的身体抖了抖，子弹没有效果，他依旧挺立着，“我劝你们最好都不要负隅顽抗。”


    “砰！”


    “砰！”


    “砰！”


    “砰！”


    子弹从屋檐上发射，精准命中吸血鬼的四肢关节处，发出爆炸的闷响声。


    吸血鬼哀嚎一声，瘫倒在地。


    穿着红兜帽、戴着半覆面面具、脑袋上还顶着一个紫外线探照灯的男人跳下屋檐，将背包甩到乔治身上。


    “彼得？！！”


    局势扭转的太快，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吸血鬼的身体还在抽搐着，他已经半站立起来，子弹造成的伤口已然在悄悄愈合，彼得打开探照灯，紫外线投到吸血鬼的身上，传来滋滋的烧焦声。


    “时间太紧，我没整来银子弹。”彼得催促道，“你们快走，我拖住他。”


    吸血鬼的胸膛起伏着喘息，显然彼得一系列的攻击已然激怒了他。


    一阵诡异不似人声的古怪歌谣猛然穿透了所有人的脑海。


    除了马修之外的所有人，都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眼前晃了一晃。


    马修发不出惨叫，一滩又一滩的水从他的口鼻涌出，带着古怪又熟悉的海腥味。


    乔治没有办法，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去聆听这诡异歌谣的发生地。


    他没有成功。


    乔治心乱如麻，整个耳朵里面全是他自己紊乱的心跳声，根本抓不住那份声音的来源。


    他只得睁大双眼，试图在吸血鬼的背后找到线索。


    他看见了在街角亭后，那一双长着蹼的脚。


    青蛙吗？生死关头，他的大脑竟然还有闲心乱想。


    啊啊啊啊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啊。


    乔治大吼一声，“三点钟方向！”


    约翰应声开枪。


    “砰！”


    乔治清楚地看见那双脚后退了一步，然后消失在了黑暗里。


    那诡异的令人不适的声音停止了。


    “我们为什么不让安娜变身吃了他呢？”乔治提议。


    在彼得狐疑的目光下，约翰拽起安娜朝外跑去，直奔车库，“她昨天才吃过，食量有限。”


    乔治没法，他待在这里也大概只能添麻烦。


    “你注意安全。”乔治果断背起背包，拎起马修的领子将他拖走，跟上约翰脚步。


    他们冲出混乱的房子，闯入夜色中，身后的打斗声、嘶吼声、和被波及房屋的坍塌声，通通被几人抛之脑后。


    “去拜客海滩！”乔治对着拉开车门的约翰吼道。


    那里是一切的源头，是最危险的地方。


    但反过来想，对于吸血鬼，甚至对于深潜者，那里是否也是一个禁区？


    古老者需要他去对付深潜者，至少在交易完成前，祂大概率不会让自己死在祂的家门口。


    约翰抱着安娜，动作明显僵了一下。


    乔治喘息未定，等到所有人坐上车，汽车行驶，暂时安全后，他才追问道，“约翰，你知道拜客海滩里面有什么，对不对？”


    约翰忍不住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只沉默开车。


    见他不答，乔治只得低头翻看彼得扔过来的背包。


    木刺、十字架、一小盒银粉以及几盒子弹，剩下的空间塞满了小型磁吸炸/弹与圣水。


    乔治默默摸着圣水瓶，瓶底有着些许刻痕，他只稍微摸索就推出了哥谭一词。


    速度挺快，他想。


    来自海洋的腥味渐渐浓郁起来，前方的黑暗连路灯透射的光都吞没了，空间像水波般荡漾开来，等视线重新清晰，他们已出现在那座巨石之城的街道上。


    车消失了，他们几人凭空站在石砖上。


    “欢迎回来，调查员。”


    古老者的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约翰腿一软跪倒在地，安娜惊恐地抓住乔治的衣角，唯有马修怔怔地望着那座海星头雕塑，眼中浮现出近乎虔诚的痴迷。


    “看来你带了客人。”古老者的触须从阴影中探出，轻轻拂过约翰的头顶，“我记得你。”


    “几年前，你带着个怀孕的女人来过这里。”


    “她身上有深潜者的味道。”古老者的语调依旧平缓，“那个女人被祂改造成了容器，专门来培育她怀中的胎儿。”


    乔治立刻打断祂，“你上次为什么没告诉我，约翰和他妻子来过。”


    “我忘了。”古老者平之又平的语调联系上祂说话的内容着实让人心中窝火。


    乔治感到一阵无力，对于这种几乎永恒的存在，凡人的命运、关键的线索，或许真的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转瞬即忘。


    古老者的触须在约翰头上转悠，“我记得你当时还问了我些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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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才能杀死深潜者？是这个问题吧，我的记性应该还没差到那种地步。”


    “是…是的。”约翰回答，从始至终，他的头就一直低下，不敢看向古老者。


    乔治压下沸腾的情绪，转向心惊胆颤的约翰，“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是克里，他说这里有办法可以救罗莎，”约翰把头埋在掌心，“可是…可是…”


    男人“可是”个没完。


    乔治低头看向小心翼翼地抓住自己的衣角，不敢往上移一点，拒绝触碰口袋的女孩。


    “克里告诉我，是因为我修格斯的血统才导致罗莎生命垂危，我本来想让她…”约翰缓缓抬起头，战战兢兢地看了安娜一眼。


    乔治叹了口气，摸了摸安娜的脑袋，示意已经恢复过来的马修将她带得远一些。


    又是一个不带套造成的悲剧故事，他想。


    见安娜走远了，他才走到约翰身旁，半跪下来对着他说，“本来想让她堕胎，我说的对吗？”


    女孩依旧可以听见她父亲说话，但至少距离远一点，可以给这位怯懦的父亲心中一点点安慰。


    约翰将脸深深地埋在掌心。


    “我来到这里，祂只看了一眼，就说仪式已进行到最后一步，不可逆转了。”


    “罗莎没救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深潜者污染了。”


    克里，作为深潜者阵营的一员，指引约翰去见敌对阵营的古老者，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古老者的状态，约翰、罗莎、现在还可以加上个乔治自己，都是探路石。


    “克里是怎么跟你们搭上线的呢？”乔治问。


    “他帮助我们把异变的时间推迟到20岁左右。”约翰抹了把脸，“让我们至少不会在出生时就被修格斯血脉吞噬。”


    乔治哀叹一声，拍了拍约翰的肩，“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约翰的哽咽变成了绝望的哀嚎。


    马修默默地递过去一张纸巾，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这对父女。


    吸血鬼跟深潜者搅在了一起。


    乔治想起刚才马修的惨样。


    那么盖里死时肺里全是水的解释就有了。


    掏出通讯器看了看，夜翼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一个身手不凡的义警，怎么可能轻易就毫无征兆地断了联系？尤其是在吸血鬼刚刚发动袭击的这个当口。


    他索性悄悄凑到约翰耳边，“你憎恨的似乎不止深潜者一个啊。”


    约翰哽咽的声音一滞。


    乔治笑了笑，又一次拍拍约翰的肩膀，转身面向古老者。


    “我要出去。”乔治的声音在空旷的城市间回荡，“我的朋友落在吸血鬼手里了，我得去找他。”


    “你一个人？”那神似海百合的古老者触须律动着。


    “大概？”乔治动作熟练地清点着背包里的武器，“他很厉害的，如果他要是被转换成了吸血鬼，那咱们大概所有人都要不愉快地打出G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