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他确实就是来陪你玩游戏的。


    《西欧利亚传说》的首部作品还是单纯的RPG单机游戏，没什么双人游玩的空间。


    糜稽看你实在想得头顶冒烟，便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了《街头O王IV》。


    相对无言，你们俩就这样沉默地玩着格斗游戏。


    糜稽操作确实惊人，年纪轻轻已经有玩家几分真传。


    哼，比起你还是差得远呢。


    靠帧数判断与空间压制，你操纵着“春丽”将糜稽的“韩茱莉”从中场逼到板边，用反读与压起身封死选项，精准处决。


    “你赢了。”糜稽慢吞吞的开口，倒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玩得真厉害啊，糜稽。”


    你不由感叹道。


    “茱莉才刚出吧，就能玩成这样。”


    这是实话，如果和糜稽一样刚接触这类新角色，你不一定能这么轻松赢过他。


    “…谢谢。”


    糜稽略微抬头看向你，很快又撇过头去。


    这下更没话说了，你只能尴尬地摆弄着摇杆。刷新率不高的显示屏偶尔花屏，彩色的横杠在画面上闪一下又消失。


    糜稽：“……”


    你：“…...”


    太窒息了，还是说点什么吧。


    你：“话说…”


    糜稽：“除了…”


    没想到下一秒你们俩又同时开口，你歪头看向糜稽，他张着嘴，看到你的视线，手足无措地咳嗽了两声。


    “你先说吧。”你略微提起嘴角，努力做出一个微笑，即便如此，身体依旧立刻感到虚弱。


    “除了后山下的水牢和禁闭室。大部分的地牢和审讯室都是有电源的。虽然大头不在审讯室内，但基本都会在靠近阳面的墙壁上设置备用接线头。”


    糜稽用手指了指游戏机的电源处，如他所说，一个小的方形隐形接口藏在墙壁底部。


    “特别老旧的地牢可能电压不稳，尽量少用，除此之外，最好带一个能转换的插头。”


    “下次，可以试试看…能开开灯什么的。或者给小的设备充电。”


    “呃，还有就是，我最近也有在研究手表大小的设备，要是你感兴趣的话…”


    “好哦。”你点点头，“到时候一定要给我用用看。”


    这样就再也不怕无聊了。


    “嗯。”糜稽的耳朵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那刚刚…托娅，想说什么。”


    “啊，没什么。”你是真的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想说，糜稽游戏玩得很好，人也很好呢。”


    *你还真是沉迷这个游戏。


    那又怎么了。


    “…”


    糜稽很少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瞬间空白的大脑让他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你。


    太懊恼了。


    糜稽快速翻动着眼皮，忍不住想。


    为什么现实里没有galgame那样的选项啊？？


    糜稽：“还是，你玩的更好一点。要是以后有有有、有…”


    有有有有…


    有…..？


    你眯起眼睛，心里干着急。


    糜稽突然收了声，朝身后看去。


    —


    最终你也没有听到糜稽的话。


    第三位揍敌客造访了你的地牢。


    只需一个眼神，糜稽乖巧地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打包收纳进口袋，伊路米没跟他计较游戏机的问题，他也要对得起这份默许。


    花了三年制作的游戏，一年预售，二十分钟装好机子，十五分钟地练习，最后只花了五分钟就被带走了。


    真可惜。


    你目送糜稽的离去。


    这栋地牢今天出奇的热闹，世界与世界之间并无分别，当你顺从的时候，蘑菇们逐渐习以为常，而当你稍微露出獠牙，他们就不知所措。


    就像是某种开关。


    turn on，trun off。


    猫咪的球在主人的手里。


    “托娅，是我的错觉吗，还是你好像不太想理哥哥。”


    伊路米一反常态地没有接近你，只是远远站在门口。


    “是因为叛逆期到了？”


    你想伊路米应该笑了，他真是幽默。


    “妈妈说你觉得生活在游戏里，你觉得自己是玩家吗，托露。”


    你也笑了。


    你：“滚。”


    “这就是托露的答案吗。”


    伊路米并不为你的话语所恼，他无机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


    “嗯，果然，托露很擅长游戏呢。”


    “奇犽做不到…糜稽也输给你了。”


    “真是失职，身为托娅最喜欢的哥哥，却不知道托娅是什么时候学会游戏的。”


    伊路米停顿了几秒，他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托娅能告诉哥哥吗？”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游戏的，又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玩家。”


    臭烧杯，你妈妈打游戏的时候你祖宗还在山上当猴呢。


    *说出来，怎么不说出来呢。


    可能因为建模的祖宗和伊路米的祖宗是一个npc，你没有这么冲动，而是忍着怒气，努力通过腹式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想说？”


    他语气里充满了对你不配合的遗憾。


    “真伤人心，我以为我们已经有共识了。没想到你一点也不信任我。还去找爷爷。”


    “滚。”


    你看着天花板，言简意赅地表达了你目前唯一想和这个黑发黑眼npc想说的话。


    这已经很仁慈了，基于他让玩家过往所蒙受的苦痛相比。


    你并不想计较任何规则和道德的对错，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想太多只会让玩家脑子痒痒。


    你讨厌痒痒。


    *他不是爱你吗？


    是吗，你说也是呢。


    “托露，为什么不看着哥哥说话。”伊路米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地牢中，鞋根踩在地板上故意发出刺耳的重响。


    “托露，你又在幻想了吗？一直逃避的话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


    咚——咚——


    “托露，你不想见到亚路嘉了吗。”


    咚——


    “托露…”


    咚。


    “…闭嘴。不要那么叫我。”你恶心坏了，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叫我那个名字。”


    脚步声停在了你的面前，你低着头，不想从任何光滑的表面上看到任何人。


    “嗯？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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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吗。这可是爸爸给你取的名字。”


    “……还是说，你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用来配合你的幻想？”


    “真是任性。”


    伊路米又靠近你一些，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他的语气表露出面对无理取闹的宠物一样无奈。


    “不过，对你，哥哥有耐心。”


    伊路米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


    ……


    你忍不住，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闭上眼睛。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周遭依旧充满了他的气味，你仇恨这具身体，这具属于揍敌客的躯壳所拥有的天赋，你能从气流的变化精确感知到他的身高，体重，他的一举一动，你无法克制的在脑海里勾勒出他的样貌。


    他呼出的气体，会顺着室内循环进入你的体内。


    没来由的，你想到他的亲吻，柔软的唇峰带着一点甜味，他的逐渐蓄长的发丝拂过你的脸颊，眼睛，葡萄一样的眼睛。


    想吐，又想吐了，玩家不干净了。


    没关系，玩家可以选择遁散在此处，只要停止思考，只要停止思考就好了，停止思考。


    伊路米有一点洁癖，或许是因为他妈妈言传身教的一些小习惯，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愿意坐下来，去拥抱他的妹妹，在他的带领下逐渐趋于完美的妹妹。


    你的身体触碰到他的瞬间就开始克制不住地发抖。


    人体的温度让你感到眩晕，人类的接触就像入侵的冲锋号一样溶解你的屏障，你又想缩成一团了，但这是不可以的。


    “托露？”伊路米撩起你的刘海，用额头抵住你的额头，他的声音近的就像靠在你耳边。


    *现在就把他杀了。


    *现在就把他杀了。


    连牙齿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你像一头野兽一样从喉咙处冒出颤音。


    玩家，玩家，想要，做到，一些，事情。


    做到。


    席巴的眼睛，竖瞳，金色的眼睛，他在黑暗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你，你记得他的教诲，你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杀手应该成为的模样。


    【“托露，冷静下来，杀死他。”】


    “…请一直看着我吧。”


    你虚弱地低语。


    “唔，是杀气呢。”伊路米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他微微勾起嘴角，享受着和你的拥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满足地吸了一口气。


    “托露，挑战完爷爷之后，还想挑战哥哥吗？”


    “不过也是，托…你一直都很不服输的性格呢，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优先选择进攻。”


    “但是作为杀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直在发抖，是在害怕，还是在思考？”


    伊路米怜爱地抚摸着你的头，和席巴温暖有力的大手相比，他的体温显得有些冰凉，却依旧带着人类的温热。


    “现在出手的话，不仅得不到亚路嘉的消息，反而会被关进水牢。你应该知道，袭击家人是无法容忍的。”


    “更何况，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亚路嘉…”


    睫毛颤动，你轻声说道。


    “嗯？果然很在意那个东西的事情呢。”


    你摇摇头。


    “不是那个东西。”


    “不是什么’东西‘……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