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作品:《听风吟夏》 桌面上架着平板,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蓝衬衫,露出半截小臂,坐在靠窗纱帘晃动的位置,耳廓处的蓝牙耳机和张合的嘴说明着正在与人通话。
看见她推门而入,周丛樾唇瓣极快地说了两句,摘下耳机,冷意深深的眼融入午后的薄阳,那股千里冰封的冷感刹那间收敛。
他目光里没有戏谑,也无捉弄的意味,是老熟人久别重逢后的淡淡喜悦,探寻不出更深层次的情绪。这让倪夏匪夷所思,她上午以为自己看错了,事实证明所见非虚。
她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在对面的深棕色沙发椅落座,看他的眼神平淡中带有一丝防备。
“给你点了一杯抹茶拿铁。”
倪夏静了静,扫码重新下单,“我习惯喝美式。”
“多年不见,没想到再见面我们之间如此生疏。”
服务员很快端上来三杯咖啡,两杯拿铁一杯美式,倪夏拿回自己的,面不改色喝下一口,“不生疏,应该熟络得无比热烈?似乎并不至此。”
“不至于过分生疏,总之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我们不是朋友吗?”
多出来的一杯冷凝水珠往下坠,空气里漂着咖啡豆的气息,苦涩的焦香的,涌入脑子里,一帧帧画面电影拉片般播放。
“朋友?哪种朋友?背信弃义还是同病相怜的朋友?”
周丛樾放下手里的杯子,眼里浮荡的柔意散去,扬起的薄唇回归直线,“我们之间好像有些误会。你弟过来闹那一茬公司已经传遍了,郑东尾随跟踪、骚扰你,还有一些恶劣的恶作剧,他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关,我没有理由授权他做这些。”
他的目光坦荡直白,一瞬不瞬地盯着,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然而她没有变化。
倪夏点点头,迎着直面而来的光,她眯起眼来,“说完了吗?倪湛的手机可以还了吗?”
“你没有什么想说想问的?”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怔愣,也有些迷惘。
她脱口而出:“没有。”说完,喉头再次翻上来熟悉的感觉,她抿紧嘴巴,眉眼间隐着不耐烦躁。
周丛樾愕然,记忆里的她从未这般拒他千里之外,也从未表露出厌弃。高中时期的她高傲,却是孤独的。他和她慢慢靠近,谈论心事,他们像找到另一时空的自己,彼此默契得近乎同步。
他们拥有彼此的秘密,无人知晓。
十七岁的这一年是周丛樾人生转变的分水岭。养母的丈母娘曾在周家当保姆,却使得一手好计谋,耍了个偷天换日,用自己的孙子替了周家的孩子,从此孙子攀上高枝,成为人中龙凤。被替掉的周丛樾领回了养母家,本该过着优越生活的他成了一条藤蔓上的小苦瓜。
养母为人善良,待他不薄,坏就坏在养父和丈母娘,他们嫉富如仇,不甘屈居人下,却又无法达到想要的高度,在自我认知挣扎中逐渐扭曲,一颗心已经病入膏肓。他们将他视作病毒,用美丽的文字来编造谎言的深渊,拽他陷入无限循环的空耗,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沉溺。
周丛樾问过自己,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直到很久后他才认识到,世界就是如此,人与人之间太多不一样,有些人观念根深蒂固,恰好他的出现嵌合他们的想法,于是他就是错误本身。
和倪夏的认识是个意外,那时候流行笔友,他有个固定的笔友搭子,每月月初互相寄送信件。有天夹在书里的信封忘了拿出来,凑巧被同桌借给了倪夏,信件阴差阳错地到了她手里。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忽然间他和她就成了笔友。相似的人总会被吸引靠近。
被寻回周家是很突然的,告别来不及与她诉说。在蝉鸣鸟叫的炎炎夏日里,一辆辆豪车停驻在养母家门前,深沉的黑色肃穆得隆冬降临前的夜晚,冰冷压抑得令人颤抖。
他的人生似乎回归正轨,却忘不了被留在十年前的他们。
周丛樾很久没说话,咖啡里的冰块彻底消融,他搅拌两下,问她:“你和郑东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会问他,同样也想问你。”
倪夏看向他:“什么都没有,你还是问你的秘书会更清楚。”
周丛樾苦笑,递过去手机,蓝色外壳,布丁狗挂件,“背信弃义从何而来?我转学得很突然,没能及时告诉你是我不对,后来我打过你电话成了空号,写信寄回去也从来没有回音,毕业后我回过松南,也找不到你。我从来没忘记过,所以你说的背信弃义我不同意。”
一口气说完,周丛樾的手机里进来电话,看她一眼,他推门去到外面接起。颀长身姿在玻璃门外不远处,沐着日光,时不时朝她投来目光。
对面座位空了,倪夏往后靠住椅背,苦咖啡的味道在口腔里肆无忌惮的侵蚀,她毫无感觉,又喝了两口。
脑海里晃悠的画面在变淡,岁月稀释后的情感在消弭,那些浓墨重彩变得索然无味。有人在过去撒了谎,但都不重要了,伤害已经发生,裂痕不会因为拨开爬满墙壁的爬山虎而消失不见。
风起,纱帘遮住半边玻璃,模糊了窗外。
倪夏把倪湛的手机塞进包里,临走前断了的念头又升起,手机扫了下桌面的二维码,下单。
推开咖啡馆的侧门,她坐进出租车,扬长而去。
“带我在这座城市随便逛逛吧。”倪夏说,目光怔怔地看向天空,刺眼的光几乎叫她眩晕。
人与人之间因缘际会,也因错相离,走在一场没有回程票的旅途上。不要去想,不要回头,荆棘丛生的森林里会开出一条路,长出一座房,住进童话镇里。
周丛樾回到店内,人去位空,桌面多出一杯美式,冰块堆满浮在最上层。
服务员在围裙上擦干手上的水,过来解释:“刚才你对面的小姐点的,托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
“你想要的答案,或许都在郑东那里。”
周丛樾静了会儿,从兜里摸出烟,没点,拿在手里把玩着,敛眸看指腹间皱巴的烟卷表面,扔进垃圾桶。
漫无目的穿行在南深这座高度现代化的城市里,入眼的高楼大厦似连绵起伏的山峦,边缘镶着一层自然光赋予的金边。
工作的时间段人行道几乎很少见年轻人出没,快节奏占据高地,生活都成了工作的影子。
司机在市中心绕了一圈,倪夏报了上麟苑的地址,才想起来和沈桯的约定。
车辆调头驶入另一条道路,她回到面试的大厦。
镜面梯门照出的人影扭曲,电梯上升,抵达五十九楼,叮的一声,门开了。
碰上 乘坐电梯下楼取咖啡的高昊,惊讶看她一眼,感觉她心情不如初见时晴朗。
他收回踏进电梯的半条腿,“看来是已经处理好事情了。”语气尽量松快,高昊揶揄她,“我想到以前刷过的段子,他说好的只是去挪个车,结果再也没回来。”
“那希望我给你的印象还没这么差。”倪夏从电梯里出来,目光越过他,看向扛着摄影器材进进出出的员工,面露十分浅的笑,“还有机会吗?”
高昊说本来就聊得差不多了,只是她走得突然,如今特意折转回来,也是有心了,过两天等通知,注意查收邮件。
倪夏道谢,高昊随和地摆摆手,交换了联系方式,她步伐转向这一楼层的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明亮清晰,她盯着镜子里的面孔,风平浪静里透出丝丝郁沉,漆黑的长发及腰,她拿手比划成剪刀,卡在及肩位置,心里盘算着找个时间剪掉。
沈桯的公司很好找,梯门在五十五楼打开时,余光瞬间捕捉到右手边的科技公司,磨砂玻璃门打开一扇,前台后方的展示柜放置着3d打印出来的人脑、宠物和不知名的玩具,线性光科技感十足。
晏缙斜依在接待台,举着手里超仿真的仓鼠,在前台面前振振有地科普,引得对方或嬉笑或娇嗔,媚眼如丝地对他放电。
倪夏摁住门铃,打住互相调戏的两人,目光一致地朝她看过来。
晏缙眨眨眼,举在半空的手藏到身后,装作无事发生,不无好奇地问:“稀客呀,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倪夏走进来,一道屏风置于中位,将空间一分为二,一边办公一边是茶室,还有两个房间门关着,门牌上标注有总裁室的字样。整体面积不大,员工也不多,氛围相对轻松。
“过来逛逛。”
晏缙拿出展示柜里一只栩栩如生的蓝猫,与真猫同比例大小,轻轻地放在软绵无声的地摊上。程序被激活,猫咪眼睛动起来,紧接着四肢伸展,一个猫犬式下腰的动作流利完成。
“嗷嗷,你是想定制什么?别看公司小,服务的人群可不少,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一提。”蓝猫凑到晏缙身边蹭腿,喵呜一声,就地躺倒,翻出肚皮。
倪夏看着蓝猫,蹲下来摸摸他的毛发,触感也很真实,不过仔细观察还是能辨别出来与鲜活生命的不同之处。比如它没有温度,它眼里的感情变化很少,像它背后那一串冰冷的代码。
“主要是做什么的?”
晏缙将她带进总裁室,没有泡茶,捞出沈桯从他这里薅走的酒水,用唱片机播放音乐,轻柔的歌声在流泻,他倒上两杯,听着音乐颇为享受,“智能陪伴这一块。”
阳光变成了橘黄色,昳丽的云霞像缎带一样勾勒着天际,是个美丽的黄昏,倪夏多看了几眼,才问:“怎么想到做这个呢?”
见她感兴趣,晏缙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全交代了,“高看我的脑子了,我哪里想得到。全是沈桯的杰作,要说他为什么想到做这个,大概率和他爷爷有关。”
“他爸妈不管他,几乎是爷爷从小带大他,感情比较深厚,爷爷的老伴儿去世后一蹶不振,他想做点儿什么,恰好碰上导师研究人工智能这块,他感兴趣的同时也有点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就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东西,算是小有成就。”
黄昏渐逝,时间如流水,唯有音乐还空气里漂浮,轻柔又空灵,将人的思绪一下子拉到很远。
倪夏俯视写字楼附近川流不息的车海,最后一缕阳光藏进西山,城市的霓虹骤然亮起,衬得远处的山群愈发昏暗。
沈桯和他爸妈的关系一般,甚至算得上陌生,这在圈子里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能玩在一起的都清楚,他不会刻意提及,有人问起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平坦应对,像是面向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激不起太大的情绪变化。
沈桯不是家中独生子,上头还有个大他三岁的哥哥,是外人眼里别人家的孩子,天才少年,年纪轻轻展现出过人的智商和能力,性格上更是没得挑,没有调皮捣蛋混不吝,没有冰冷不亲近,他非常温柔,温柔得一塌糊涂,大人们常说他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太惹人喜爱,没人会不喜欢他。
但命运喜欢捉弄沉浸在幸福里的人类,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光环之下是一副残破的身躯,沈淮修自出生起携带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诊断活不过三十五岁,沈父沈母几乎将所有的目光倾注在他身上,四处奔走找最好的医生治疗,无微不至地陪伴,他们恨不得将所有的爱也浇筑在沈淮修身上。
听闻沥北市有心脏科最权威的专家,沈父沈母带着沈淮修去沥北,这一去便扎了根,很少回来南深市。沈桯和爷爷相互作伴,从老人家嘴里听到过不少关于自己父母和哥哥的事情,但长年分隔两地不在一起,他小时候还没多大感觉,一切都很正常,随着读书成长,明白原来一个完整的家庭是有爸爸妈妈存在的。于他而言,这些都是很遥远的东西。
晏缙一直认为沈桯的特别之处在于,在这个圈子里类似的家庭不在少数,一碗水端平的父母更是少之又少,童年时期没有父母教导是很容易学坏的,但沈桯没有,他足够清醒,也足够理智,没有天赋就刻苦学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他不被任何人嘴里的宏大叙事所裹挟。
可晏缙总觉得他心里缺了块东西,空荡荡地漏着风,刮得呼呼响。
晚上八点一过,清吧开始营业,旋转门断断续续转着,卡座里坐下零星几人。
夜里的温度明显下降,天气预报说台风即将抵达,登陆南海沿岸,未来2-3降雨频繁。这会儿已经开始飘起了雨丝,风卷得行道树晃起波浪,洒在身上的树影像要把人掀倒。
头发糊住脸庞,倪夏拨开到一边,推门而入。
酒馆里灯光朦胧氤氲,像罩上一层雾,驻唱台的歌手在拨动吉他弦,她路过吧台,往猫咖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脚步停下。
不远处角落的卡座里,不甚清亮的光芒也盖不住俊男靓女的组合,男人懒淡地坐着,手臂搭在椅背上,掌心是空酒杯,在等待该等来的人灌满。手机倒扣在桌面,醒好的红酒被端上来,桌侧边有个粉色行李箱。
服务员偷偷瞄了眼男人对面的女生,不日常的豆绿色拖地吊带长裙,大露背款式,很有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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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像是刚旅游回来。她双手托腮,手肘撑桌,一脸惆怅和男人说话。
男人不为所动,调转目光无意识扫过某一处,正巧对上倪夏的视线。
微笑在沈桯眼底浮出,他定定凝望她,分秒的时间拉长得似倍速慢放。
倪夏败下阵来,移开目光,上楼的步子改为冲他走来,虽然本来也是去楼上找他。
白天直播设备出问题,沈桯延迟直播一小时,结束工作也延迟,意味着他今晚八点下播。
看来比她预想的早下播。
吧台灯切换成五彩斑斓的波点,驻唱歌手唱起粤语歌,她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对面的周以宁没气势地瞪她一眼,无人在意。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歌声戛然而止,她脸色骤然爆红,捂住脸没眼见人,甭提继续用眼示威了。
倪夏愣了下,叫服务员上了些吃食,周以宁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过了一会儿哭了起来。
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她用手背摸掉眼泪,囫囵不清地说:“沈桯收留一下我呗,我爸断了我的银行卡,麦朵还和我绝交了,我怎么这么惨。”
沈桯没兴趣关心她的事儿,拿手机翻出周丛樾的电话,拨过去:“把你妹弄走,在catlive。”
周以宁打了响亮的饱嗝儿,哭丧着脸:“……就这样把我卖了?沈桯你虫脆就是的红蛋。”
她说着,不忘继续往嘴里塞食物,一改往日不讲理的大小姐做派,有点像个人了。
沈桯懒得理她。
倪夏偏过头去,忍俊不禁。
周以宁是在回国路上和麦朵绝交的,麦朵约她去日本旅游,她出钱出力像个傻子一样,结果回来的路上她收到她爸的警告,让她立马滚回来联姻,她义正言辞地拒绝,后果可想而知,名下银行卡尽数被制裁。她把这事儿给麦朵说,想要借住她家一段时间,对方直言拒绝,演都不演了。
她十分受伤,她把对方揣心里,对方把她踹沟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不想找周丛樾,对方知道她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就通知给他爸了,然后一个两个共同劝说。
拜托,她的恋情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啊……,她就是去旅游换个心情,怎么回来后一切变得天翻地覆。
她在卡座里兀自伤神,对面的两人有说有笑聊起来。鲁迅说得对,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沈桯问:“去天台?”
“在下雨,去猫咖里坐坐。”倪夏低垂的视线注意到他脚边放着的猫粮,密封条没拆,崭新的一包。他好像每次下播后会在固定的时间点投喂流浪猫,今天被打断了。
沈桯点点头。周以宁留在卡座里,不知在想什么,表情有些麻木。
雨在他们静谧的脚步声里越下越大,猫咖门前的露天座位区溅起水珠,雨水打得窗玻璃噼啪作响,水帘一层覆住一层。
外面风雨呼啸,猫咖里静得剩下酒杯碰撞的响动,三两只外出巡逻的猫跳上桌,其中一只是蓝猫,优雅坐在正中央,挡住他和她的视线。
倪夏看着它的眼,想到下午见到仿真体,“它和你公司的那只很像。”
“去过了?”
她眼里露出笑意,不答反问:“不是你叫我过去逛逛?”
“下次叫上我,晏缙一知半解,糊弄外行人他在行。”
“我是外行人。”
他把蓝猫抱到腿上,筒灯将他的琥珀眼瞳色照得偏浅,目光里映着她,笑而不语。
倪夏喝一口酒,光影里有猫毛浮动,她脸上的神色未变,扭头去看一眼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又看向他。
“AI的成长远超预设速度,再过几年估计真要分不出真假了。”
听起来像是一种夸赞,沈桯手里的酒停留在唇前一公分位置,空气里划出一道无形的弧线,桌面发出细微响动,酒杯被放下。
蓝猫跳到旁边的皮质沙发,他去到玻璃房,货柜上摆着用品琳琅满目,随便翻出一包零食。
“还行,国内大厂研发的产品优缺点显著,要想打磨出更优质的作品,还有得磨。”
沈桯将零食挤入宠物餐盘里,蓝猫摇着尾巴跑过来,埋头吭哧吃着。
“那你磨得是好是坏?”
“要看用户体验。”雨势渐小,窗玻璃上积蓄着水珠,模糊的车流开始清晰,阵风淋湿过的叶片在灯光下泛着昏绿的光。
对面酒杯空了,不知是不是光影下的错觉,她的眼睛分外亮。沈桯淡笑着,桌底的腿弯曲的不太舒服,调整了一下,踢到女人的小腿。
时间静止两秒,他道歉,无奈拿出桌底无处安放的腿,侧坐着,上半身扭过一定幅度,单臂扶住桌子。很随性的姿势,他做出来平添几分倜傥。
“或许,你晚上还有活动吗?”
“嗯?暂无。”
“今天累不累?”
“一般般。”
“能赏光陪我去个地方?”
倪夏异常晶亮的目光看向他,撩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有所悟:“怪不得没喝酒。”
两人坐只直梯下去,倪夏从一楼出来,沈桯下到负一楼,去车库把车开过来。
时间越晚,来清吧的人越多,卡座陆续坐满人,喝酒聊着天。
一滩黑的环境里,微弱的灯光起到氛围感的作用,人类的纷杂情绪不断被放大,又被掩埋。
倪夏摸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她加快脚程往旋转大门的方向走,撞到进来的客人。她抬眸,嘴里说着抱歉,须臾点穴般定住。
不多时,倪夏收回目光,对锁住她的讶异视线恍若未见,快步走进旋转门,扎进一场雨过后落叶纷纷的萧瑟夜景里。
空气里混着泥土草木特有的气息,身体里的躁动隐隐平息下去,沈桯的车开到不远处,车前灯闪烁两下,她深呼吸一口清凉空气,缓步而至。
清吧里被撞到的男人追出来,臂弯搭着外套,目睹女人钻入黑色车辆的副驾驶,随后车辆从他眼前疾驶而去。冷冽的目光看向车窗,明知道他看不见里面,倪夏直觉他在看她,长久地审视着。
车辆驶离视线范围,周丛樾回想着车牌号,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低头衔在嘴边。
微蓝的火光拢在掌心,头凑过去,一缕青雾飘飘然升起。
风一来,形状不匀的烟雾被破坏,吹走浓郁的烟草味,却又在他身上凝结成更深一层的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