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作品:《听风吟夏》 倪夏给在床上躺得四仰八叉的庄敏换了套干净清爽的睡衣,随后去楼下厨房煮了锅醒酒汤。冰箱里食材见底,一排排矿泉水和酒醒目摆着,她从中抄起一瓶,正要关冰箱门时看见倒映在落地窗昏黄朦胧的影子,叠着窗外的黑色车辆,形成她好像就在车旁的错觉。
她仰面喝了口水,冰凉感冲击滋润着喉管,意识变得清明不少,脑子里闪回零零散散的碎片。
最后还是坐沈桯的车回来了。他当时怎么说的?
她将水瓶贴在脑门上,试图让回忆更清晰,让他坚毅的侧脸更分明,他沉稳有力的话语不断回响。
他说:“女性半夜乘坐网约车存在安全隐患,目前爆出来的许多网约车事件受害者均遭遇不同程度的骚扰,严重的生命受到危害。”
他说:“醉酒的女性某种程度上受到骚扰的可能性更大。”
他说:“如果我放任你打车回去,那我将失去做个热心古道好市民的机会,那很坏了。”
他还说:“如果你觉得以上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那你想得对。”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他的字字在理,句句用心,直截了当地掐断她有可能拒绝的退路,却又不会令人生厌,归为虚伪做作之流。
冰珠贴着额间缓慢地往下落,滑过她晦暗不明的侧脸,没入衣领深处,掀起皮肤短暂的颤栗,远不及他带来的刺激。
庄敏的住址距离她的出租屋有些远,倪夏今晚打算在这里过夜,那瓶没喝完的冰水被放到一边。她起身去浴室洗澡,淅淅沥沥的温水从头浇下,脑袋里沈桯的话冲洗不掉,翻来覆去地在左右脑互滚,心生烦躁。
洗到一半她听见卧室传来呕吐声,匆忙套上浴袍,拉开门便看见庄敏抱着垃圾桶狂吐,一张脸色苍白难受,缓了许久才恢复红润。
倪夏端过来醒酒汤,她已经潦草地洗漱了下,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脚步轻浮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庄敏呷了口汤,嗓音被酒精灼得有些哑,她说:“裴狗其实有点惨。”
倪夏对她这位老公的事情知之甚少,她也不怎么提及,言语上的多半是对这名裴姓男子的唾骂,比如像现在骂他是狗。
倪夏嗯了声,表示在听。
黑暗是情绪的放大镜,辅以酒精后更加活跃,庄敏的话开始密起来,说那男的是在外接回来的养子,初次对话便知不是善茬,很有手腕。庄敏说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婚姻,她估摸这辈子和他也不会有太多接触。
庄敏似是陷入回忆,屈膝抱着双腿坐进沙发里,逐渐清明的眼里装着丁点儿恍惚,“你猜初次见面是啥时候?”
倪夏登录上抖音,一面看评论区,一面回她:“十七、八岁?”
“这你都能猜到?”
“也不难。”
“噢,好像给你提过一嘴。”
倪夏笑笑:“你的死对头猜来猜去,还能让你惦记这么久不给好脸色,我能想到的也就那么几个。”
庄敏谈过几段恋爱,基本以不了了之结束,不是对她的猫接受无能,就是嫌弃她的狗肮脏邋遢,无法理解她养一屋猫狗的目的。再者她对猫狗宠爱甚至多过于人类,时常让男人感到挫败。当自我期许的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时,会优先选择放弃。
所以庄敏在对待恋爱,对待爱情这方面本质上和倪夏差不多,不抱期待,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但当有人出现影响心绪的波动时,庄敏觉得大事不妙,这并不是好的预兆。
庄敏说:“我好像,有点好感,但同时也讨厌他,你懂那种感觉吗?”
倪夏说:“不懂。”
庄敏默了默,想想也是,问倪夏这种话题等于白问,能从她嘴里蹦出来词儿都是些无关感情的漠然。
“不过。”倪夏声调扬了扬,庄敏睁大眼睛看她。
她说:“我看过一句话,喜恶同因,瑕瑜互见。”
“是有些道理。”
“刚从网上刷到的。”
“网上说的不一定全对,再看看。”
“……”
自相矛盾的问题暂时无法解决,庄敏选择埋头睡觉,她速战速决,吹干头发后往大床上扑过去,把自己埋入软绵的被褥中,露出安静的睡颜。
倪夏还徜徉在抖音的评论区里刷了会儿,过了会儿又瞧见新发布的视频底下问她怎么还没出新的陶瓷杯。
倪夏回复:[看情况,之前的两个陶瓷杯下期视频抽奖送给大家。]
说着,她将这条评论挂在置顶区,很快不少网友在下面留评点赞,有一条比较醒目:[很感谢博主把它们作为抽奖礼品,不过为什么要送呀,博主不喜欢吗?]
倪夏盯着那条评论许久,回复框里的字删删减减,末了变成空白一片,选择划走这条评论。
私信区进来新消息,她点进去看发现是一家做吸尘器的老品牌找她合作,先是一番寒暄表明对她的高质量视频很是欣赏,然后很爽快地给了具体报酬。
倪夏拍的猫咪视频热度整体不高,但胜在对猫的情绪这块感知能力强,视频里总是恰如其分地解读出猫行为所表达的需求,配上合适的音效和心理描写,有趣又充满生命力。在现代人逐渐被工作麻木僵化的时间里,不失为治愈良药。
她思索两秒,给对方阐明一些事项:[视频一部分是随手拍,一部分是监控录像拍摄,很多时候猫的日常是睡觉吃饭上厕所,有趣的并不多,我也不会强制猫拍摄一些场景,这样一来有可能会赶不上交稿截止日期。]
商家:[按照您的安排来即可,视频制作完成后我们会检验,请您放心。]
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在没找到工作前能有一口饭就吃一口。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对方是个女孩子,上来就给她发送蜜桃猫的表情包,说了些出镜产品的要求,随后转来一笔定金。
浓郁难消的暑气耗完一整个月后,被海上行径诡谲的七号台风突击,闷作一城的雷雨,洋洋洒洒浇灌而下,天阴得像傍晚时分,光线晦涩又阴暗。
这场雨持续了几近一个周,凉意慢慢渗进城市各个缝隙,楼下的芭蕉树长得清新翠绿,叶片昂起得很有活力。
沈桯照旧在倪湛去补牙后顺路送他回来,不过次数渐少,倪湛那口龋齿该补的基本补得差不多了。
猫咖的兼职也去得少了,他们医院新下来一个项目:健康口腔科普讲座,他被教授抓去充当壮丁,周六或周日在南深市本地的学校轮流讲解,经常从南到北,由东到西,偶尔会碰上利用学生晚自习的时间,一通搞完已是夜里十点,他走花堤路经过倪夏单元楼楼下,看落在窗玻璃的剪影走来走去,偶尔端着水杯,偶尔抱着猫。
从她卧室的那扇窗刚好可以看见他那辆黑色汽车停泊在树下,车窗半开,小臂搭在上面,他流畅的下颌隐约露出。
他就静静地待上一小会儿,随即开车隐入夜色,直至消失。偶尔会邀请她下楼喝酒吃宵夜,当个饭搭子,一顿吃完喝完后各自回家。
这天倪夏换了身偏正式的衣服,黑灰细格过膝半裙,上身是件淡紫雪纺衬衫,扎进了半裙里,领口的飘带斜系在脖颈,飘逸中带了点俏。庄敏帮忙介绍了修复的小活,雇主是个老师,班主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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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没什么时间忙这些,正巧发现是同城,希望她能来上门取货,给的地址是所大学。
位置挺优越,意式风情的建筑矗立在偌大的校园里,一座座连廊连接着,校门口的门卫室都是个古典画风。黑色雕花大门将她拦在外面,门卫大爷从小窗探出头,“干什么,没通行证不让过。”
倪夏给班主任致电,电话拨通后她直接把手机递给大爷:“干活来的。”
大爷将信将疑接过,没说两句便眉开眼笑地给她开了门禁,提醒她右手边直走,看见行政楼后旋转楼梯上四楼,左边第二间办公室。
她顺利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取货后,问能不能在学校里逛逛,她很多年没回校园了,虽然这不是她的母校,但再次踏足校园难免勾人回忆。
班主任愣了下,挠挠眉毛:“随意,不影响校园秩序就好。”
倪夏从办公室出来后沿着行政楼这边的楼梯往上走,如愿发现六楼的露天阳台,可俯瞰整个校园,雨过天晴,天空水洗般湛蓝,飞鸟如丝线掠过。
操场塑胶跑道上,青春活力的人影奔跑着,嬉笑打闹着,你追我赶着,如此活色生香,一时之间竟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其他不可言喻的感情。
她的大学生活是个固定的步骤,画画-修复-打工,三体循环往复,四年眨眼而过,再回首发现除此之外回忆里都是空白。她的青春其实很苍无。
她想,要是此时此刻手上有瓶酒就好了,喝点小酒,吹着露台微风,心情应该不会太差。
露台另一侧连着教学楼,她看了下手机时间,上午十二点半,吃午饭的时间点,教学楼的人应该走光了。她打算去往教学楼那边下去,走到四楼挨着阶梯教室大门时,余光瞥到三、四楼之间的楼道间杵着一女孩一男孩,女孩堵住了男孩的去路,紧张得脖子、脸赤红一片,手抓着的信封边缘褶皱横生。
倪夏朝阶梯教室门口挪,避免被看见,她探出头去,匆匆看上一眼。
男生双手抄兜,散漫不羁的姿态里更多是耐心:“找我做什么?”
女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和他干瞪眼半晌,藏在背后掌心里的东西如何也递不出去,一直:我我我我我。
骤然,身后的大门开了,她惯性往后倒,看了眼空荡荡的教室,继而目光锁住开门人。
“你怎么在这儿?”
她声音很小很低,沈桯单手搂住她的腰稳好她的重心,另一只手扬了扬手中的书本,学着她压低声音:“讲课。”
他松开她的腰身,越过她作势继续往外走,倪夏圈住他劲瘦的腰身,往关闭的那扇门滚过去,抬脚将另一扇门合上,“等会儿再出去,告白呢。”
隔着一扇门,男女对话的声音小上许多,依稀能听见喜欢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之类的字眼,再就是长久的沉默。
沈桯貌似不懂,低头看她贴在胸口的脑袋,虚虚抵住他膝盖毫无力道的腿,他黑瓮瓮的眼底兴起笑意。
门外的男声口条很清朗,说:“好啊,那亲一口。”
说者无心,沈桯目光定定地瞄着她的唇。
倪夏从他的笑意里品出味儿来,她莫名其妙也笑了下,手沿着他的腰擦过腹肌,擦过胸膛,攀住他的肩膀:“肯定很甜。”
他说:“谁知道。”
四下无人的教室安静得呼吸声渐变渐响,门外境况如何无人知晓,倪夏摸摸他发烫的耳垂,“你不想知道?”
“没有很想,也没有不想。”
他一把握住作乱的手,放在自己脸侧,唇瓣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的掌心:“但,有点想亲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