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死寂的僵持时刻,产房的门被轻声推开,一个身影快步走了进来。他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无菌手术服,帽子和口罩遮盖了大部分面容,但那副熟悉的、带着几分笨拙厚重感的黑框眼镜,以及镜片后那双此刻盛满了焦急、担忧与无比心疼的眼睛——


    比比东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即使隔着数米的距离,即使她虚弱得视线仍在晃动,她也绝不会认错那双眼睛。


    玉小刚!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个她深爱过、怨恨过、最终试图封存在记忆深处的男人,此刻正穿着这个诡异世界的服饰,出现在她最狼狈、最不堪、最想毁灭一切的时刻!


    玉小刚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比比东眼中滔天的震惊和混乱,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她惨白的脸、汗湿的鬓角以及那僵在半空、微微颤抖、还沾着血痕的手上。他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更深的心疼,快步走到产床边,下意识地想要去握她的手,又在即将触碰到时生生停住,仿佛怕惊扰了她,最终只是将手掌虚虚地护在她僵直的手臂之下。


    “东儿……”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与她此刻感受截然不同的温柔与激动,“辛苦了……是我们的孩子,你看,她多像你……”


    东儿……这个久远到几乎陌生的称呼,像一枚楔子钉入比比东混乱的脑海。


    我们的……孩子?


    像她?


    玉小刚的话语,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关切与初为人父的喜悦(尽管带着紧张),与她内心滔天的屈辱、恨意和杀机形成了无比尖锐、无比荒诞的对比。


    比比东的目光机械地从玉小刚的脸上,移回到那个婴儿身上。


    漆黑的头发。


    玉小刚的头发。


    所以……这个孩子……不是……那个人的?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一片漆黑的世界里炸开一道刺目的裂缝,露出了其后更加复杂、更加难以面对的真相。她所有的愤怒和绝望似乎一瞬间失去了那个最明确、最仇恨的靶子,变得无处着落,反而让她感到一种更深的虚脱和茫然。


    她依旧虚弱不堪,身体依旧残留着剧痛的余波,冰冷的仪器依旧在嘀嗒作响。


    但整个世界,仿佛在她睁开眼看到这抹黑发和这个男人的瞬间,彻底颠覆、重组,变成了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光怪陆离的噩梦。


    她的手臂彻底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垂落下来,被玉小刚小心地、轻柔地接住,握在了他温暖却微微颤抖的掌心里。


    而她,只是睁着那双空洞又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刺目的灯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手臂无力地垂落,被那双温暖而熟悉的手掌接住、握住。那温度烫得惊人,几乎要灼伤她冰冷皮肤下沸腾的恨意与混乱。玉小刚指腹粗粝的触感如此真实,真实得可怕。


    “……孩子……”玉小刚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小心翼翼的巨大喜悦,却又因她的状态而压抑着,“你看她的眉眼……”


    比比东猛地闭上了眼,不是疲惫,而是一种近乎崩溃的抗拒。


    不,不对。


    这一定是假的。


    是罗刹神考!一定是这样!只有神考制造的无尽幻境,才会如此残忍,将她生命中最不堪的痛楚与最隐秘的渴望扭曲、拼接在一起,形成这样荒诞而可怕的噩梦!先用极致的屈辱和无力感摧毁她的意志,再抛出这看似救赎实则更残忍的诱饵……让她动摇,让她沉迷,让她在虚假的温暖中彻底迷失,最终考核失败!


    是的,只能是神考。


    真实的玉小刚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她?说着……他们的孩子?


    真实的她,此刻应该仍在罗刹秘境之中,承受着神祇的试炼。这身体的剧痛、魂力的消失、这陌生的环境、还有小刚……都是考验的一部分!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让她几乎被现实碾碎的意志强行重新凝聚。她必须清醒,必须识破,必须打破这个幻境!


    然而,身体的极度透支和精神的剧烈冲击已经到了极限。强行运转那枯竭的、甚至可能并不存在的精神力去“勘破”幻境,带来的只有更深的晕眩和黑暗。


    她最后的感觉,是玉小刚握住她的手猛然收紧,惊呼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东儿?!医生!她怎么了?!”


    那声音里的惊恐和担忧,真实得让她心口一阵刺痛。


    随即,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她不再是主动昏睡,而是意识彻底断裂,沉入了无法抗拒的昏迷之中。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冰冷规律的“嘀嗒”声,像是幻境锚定的坐标,又像是……为她敲响的丧钟。


    ……


    不知过了多久,比比东的意识再度开始漂浮。


    她仿佛又沉在了那片漆黑的深海,但这一次,周围不再是死寂。模糊的、断续的声音像水波一样荡漾进来。


    “……夫人体力透支太严重,加上情绪激动……睡了快一天了……”


    一个相对冷静的女声。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孩子很健康,检测过了,一切指标都正常……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另一个略显年迈的声音。


    然后,是那个她此刻最想听见,又最恐惧听见的、低沉而熟悉的男声,压得极低,却掩不住疲惫和沙哑:


    “谢谢医生……她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她看起来……很不好。”


    “……需要时间。生产本就是巨大的消耗,更何况……哎,好好陪着她,情绪很重要。”


    脚步声远去。


    周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熟悉的、轻微的呼吸声就在近旁。


    比比东没有立刻睁开眼。她小心翼翼地感知着。


    身体依旧沉重无力,但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已经消退,变成了弥漫全身的酸软和虚弱。魂力……依旧感知不到分毫。身下是柔软得不真实的床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陌生的消毒水气味,还有一种……甜腻的奶香?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个“东西”……在这里?


    她极力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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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呼吸,试图维持昏迷的假象,内心却在疯狂地思索、判断。


    这幻境……竟如此持久且细致?连后续的恢复和对话都模拟出来了?罗刹神考竟逼真到这种地步?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幻境?


    不!绝不能动摇!


    她猛地想起昏迷前的决心——识破它!打破它!


    凝聚意志!她的精神力虽感知不到魂力,但本源似乎还在!冲击这个虚假的世界!


    她尝试调动那微薄得可怜的精神力,如同用一根蛛丝去撼动大山,集中全部意念,对抗着沉重的眼皮和虚弱的身体,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先是模糊,随即迅速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柔和却不自然的光线。她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旁边。


    玉小刚趴在床沿,似乎累极了,睡着了。即使睡着,他眉头也微微蹙着,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那副黑框眼镜被随意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镜片下是他眼睑下清晰的青黑。


    他的侧脸,他的疲惫,他握着她手的温度……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得令人窒息。


    而在床的另一边,一个小小的、透明的……箱子(?)里,一个襁褓安静地放着。里面那个小东西正睡着,呼吸微弱。凑得近了,那抹刺眼的黑发更加清晰。


    比比东的目光死死盯住玉小刚,又猛地移向那个婴儿,再环视这间洁白、整洁、充斥着各种不明用途器械的房间。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精神力在识海中疯狂冲撞,试图找到这个“幻境”的裂缝,找到一丝一毫的不和谐之处!


    然而……没有。


    一切都在合理地运行着。窗外的天光(或许是?)变化,远处隐约传来的车轮声和人声,玉小刚真实的呼吸和体温,甚至空气中那份甜腻的奶香……


    太真实了。


    真实得让她开始恐惧。


    如果……如果不是神考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如同最毒的藤蔓,瞬间缠绕勒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猛地抽回了被玉小刚握住的手!


    这个动作惊醒了浅眠的玉小刚。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先是迷茫,看到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比比东时,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东儿!你醒了!”他几乎是跳起来的,手忙脚乱地戴上眼镜,想要碰她又不敢,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医生!我去叫医生!”


    看着他慌乱无措、却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比比东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用一种极度混乱、充满了审视、怀疑、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希冀的眼神,死死地看着他。


    这到底……是残酷的神考幻境?


    还是……她无法理解的、另一种真相?


    她的世界,在她昏迷又醒来的这短短时间里,正朝着一个未知的、令人恐惧的方向,彻底崩塌、陷落。


    玉小刚的话像一道惊雷,再次劈中了比比东本就摇摇欲坠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