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潇刚想开口打个圆场。


    陆尘却已经开口了。


    “为什么要调和？”


    陆尘反问道。


    “嗯？”


    岩星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锁时花药性阴柔，龙涎果药性刚猛，两者本就相冲，如水火不容。”


    陆尘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强行将它们调和在一起，本就是舍本逐末，事倍功半。”


    “那依你之见？”


    岩星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变得愈发专注。


    陆尘的说法，完全颠覆了丹道界对于这张古丹方的传统认知。


    “不调和，只引导。”


    陆尘淡淡地说道。


    “以凤冠草为引，朱果为辅，在成丹的瞬间，将龙涎果的药力一分为二。”


    “一股用来激发锁时花的全部潜力，让其药性在瞬间达到顶峰。”


    “另一股，则用来包裹这股被激发到极致的药性，形成一个灵力外壳，将其封锁在丹药之内。”


    陆.尘说得很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这番话听在岩星和李天横的耳中，却不啻于平地起惊雷。


    “以凤冠草为引，朱果为辅……”


    “将药力一分为二，一股激发，一股封锁……”


    岩星的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那双小眼睛里，光芒越来越亮。


    他像一个沉迷于解题的学者，在听到一个全新的解题思路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顿悟之中。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飞快地画着，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复杂的推演。


    一旁的李天横，虽然不像岩星这般失态，但脸上的震惊之色，却一点也不比他少。


    他虽然不是专精于此道，但作为天阶药师，基本的丹理还是懂的。


    陆尘的这套理论，完全是天马行空，闻所未闻。


    但他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其中蕴含着某种至简大道，精妙到了极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我怎么就没想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岩星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懊恼与狂喜交织的复杂神情。


    “我钻研那张残方数十年，一直想着如何去平衡，如何去调和，却从未想过，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它们的冲突，来达到一个更高的，完美的平衡！”


    他看着陆尘，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半点的审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惊喜。


    “陆小友，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过老夫百年苦修！”


    “单凭此番见解，您在丹道上的造诣，便远在老夫之上！”


    这一幕，把旁边的陈雷和齐潇，都给看傻了。


    堂堂齐云楼丹楼的巨擘，天阶药师岩星。


    竟然会对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尊称其为小友。


    这要是传出去，恐怕整个天麟界的药师圈子，都要发生一场大地震。


    陈雷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他虽然听不懂，但能让这丹楼二把手如此的年轻人，恐怕这还是第一个。


    齐潇也是美眸圆睁，小嘴微张，完全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


    岩星平时何等傲气，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对待一个晚辈。


    陆尘对岩星的反应，并不意外。


    前世，他与岩星论道之时，这个丹痴就是这副德性。


    一旦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丹道难题，或是听到什么精妙绝伦的见解，就会立刻陷入这种癫狂的状态。


    也正是因为这份对丹道纯粹的执着，他才能在陆尘的指点下，最终突破桎梏，成为王阶药师。


    “岩星大师言重了。”


    陆尘平静地开口。“不过是些取巧的法子，算不得什么大道。”


    他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谦虚。


    可在岩星听来，却更像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淡然。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陆小友，您就别再折煞老夫了。”


    “这若是取巧，那我们这些老家伙，穷其一生所学，恐怕连门都没入。”


    岩星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他看向陆尘的眼神，活脱脱就像一个学生，在仰望自己的老师。


    充满了好奇，敬畏。


    李天横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算是看明白了。


    都说丹道一途，没有天才，任何一个丹道高手都需要时间去积累，可眼前这少年已经颠覆这个理论。


    自己和岩星，或许在丹道之上，已经走得很远了。


    但这陆尘，他从一开始，仿佛就已经站在山顶上。


    这，就是差距。


    雅间内的气氛，因为岩星态度的转变，而变得有些奇妙。


    原本是长辈对晚辈的考问。


    现在，却变成了学生向老师的请教。


    而陈雷和齐潇，则像是两个旁听生，连插嘴的资格都没有。


    岩星的热情一旦被点燃，就如同燎原的野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拉着陆尘，从丹药的炼制手法，聊到了丹药的药力激发。


    又从丹药的灵力配比，谈到了丹药的丹纹形成。


    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学童，将自己这数百年来在丹道上遇到的所有困惑与难题，一股脑地，全都抛给了陆尘。


    而陆尘，也是有问必答。


    原因很简单，岩星是他的故人，他了解岩星的本性，也有意帮他。


    他的回答，总能一针见血，直指问题的核心。


    寥寥数语，便能让岩星和李天横这两个天阶药师，有一种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


    陈雷和齐潇在一旁听着，只觉得云里雾里。


    那些玄之又玄的丹道术语，在他们听来，跟天书没什么区别。


    但他们能清晰地看到。


    随着交谈的深入，岩星和李天横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敬佩，再到最后的，近乎麻木的骇然。


    他们感觉自己的丹道认知，正在被陆尘一遍又一遍地，无情地颠覆，然后重塑。


    到了最后，岩星甚至都顾不上什么前辈的架子了。


    他直接从自己的纳袋之中，取出了一大堆平日里视若珍宝的灵药材料，还有几张他自己钻研多年，却始终无法完善的古丹方残篇。


    像献宝一样，堆在了陆尘的面前。


    “陆小友，您看这个，这是我早年得到的一张上古雷属性丹药的残方，据说炼成之后，能让修士在渡劫时，增加三成的成功率，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