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


    拉奥，点燃日光者。拉奥，塑就双月者。


    他曾是有身体的，那时候他的名字是拉奥。拉奥仍然记得，他的头发是黑的，他的皮肤是白的，他的眼睛是蓝的，他身上散发着无止息的磅礴的热度。在一切最开始的时候，在时间的开端，他作为红光的人格化化身存在。那时他的朋友们都还活着，有着身体和喜怒哀乐，和生灵没有不同。


    随后是第一场光谱战争。他们中的某些各自持有太鲜明的特质，以至于无法容忍旁人的存在。愤怒与克制，恐惧与求索，不移和坚信，终结和归因，于是红光对战红光，黄色冲击金色，绿色交织绽放，黑色纠缠着坠入宇宙尽头。彼时情感之色尚未分明，譬如橙色——因此——因此——他们变得分明。


    橙色徘徊在红与黄的战场上，不再克制、不再求索，恒永愤怒、恒永恐惧，是为贪婪。蓝色停驻在绿色的天穹外，坚信、坚信，不移、不移，直至盲目，再不回头，将此命名为希望。紫色注视着消弭的黑，因此自身也一并消逝，终结本我，将生命赠与他人，所谓爱。青色凝固在上空，见到如此惨剧，归因、恐惧、克制、不移，成为怜悯。


    他们便如此混沌的征伐许久，直至时间也丧失意义，直至空间也不再存在。拉奥，克制之红，首先放弃，他说：“这没意思。”


    他站在又一个战场上，身前是咆哮的绿，身后是顽固的绿，然而拉奥说：“到此为止吧。难道我们真能杀掉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吗？”


    于是他们息战，宇宙中得以出现真正具有神智的生命。第一批飞越母星，来到宇宙中的是马尔图斯星人，后来的宇宙守护者。他们追溯着脑中对知识的渴望，寻得求索之金，他的名字是阿茹。他们谈论，互相倾诉，思索，随后理解。马尔图斯星人认为光谱实体的力量过于强大，他们的行为将影响所有生命的潜意识，一个稳定的宇宙不能在此之上建立。他们提议：分割光谱实体的力量。他们仍然具有权，但他们的力将被塑就为戒指，交付于可以驾驭它的人。


    因此，他们重新相聚。起初，除了阿茹，没有人同意。这等同于撕裂他们本身，只为了让这个宇宙平稳的运行下去。多好笑？他们没有对这个世界的爱，即使是爱本身。然而苏尔说：“这是对的。”


    他很顽固，他和离子鲨固执的不相上下。来自未来的人自然可以赞叹他们的坚定、正确、纯洁无暇，但在当时，他们只是两个神神叨叨的、从来没办法被说服的家伙。所以，当拉奥听到苏尔说他要这么做时，他就明白：所有人都需要这么做了。


    苏尔甚至更进一步：他要和离子鲨融合，以绝对正确的、不动不倒的、永不质疑的纯粹之绿捍卫宇宙的公平正义。但当阿茹询问他，他的公平正义是什么时，苏尔坚定的说：“这和我没有关系。”


    他不在乎践行着什么样的公平正义，他只需要践行公平正义。拉奥迟疑着想，他不想和对面那个一直在往外吐红色黏液的家伙合二为一，想必他也不愿意和拉奥合体。阿茹沉默着，他和视差魔注视着彼此，最终哀哀的叹了一口气。“我仍然讨厌你。”视差魔说，“我是恐惧，恐惧注定源于未知。越未知，越恐惧，越恐惧，越未知。我们天生不和。”


    阿茹说：“如果你不和我合体，来做绿光军团失控后的后备军，那血屠牛会因为你想要他和拉奥合体而揍你一顿，随后把你打到倒地不起，拎着你过来要求我和你合体。”


    “对。”视差魔说，“所以我在和你说话，而不是和你开战。”


    黑死帝沉默着，他沉默着沉没了。黑光科瓦德无奈的耸耸肩，他说：“我会找颗行星睡觉，好吧？既然黑死帝不打算出来杀人玩，那我也没必要和他比什么。”


    拉奥知道他用了很多年来化身莫戈，又用了很多年让莫戈成为莫戈，这给了他灵感：既然科瓦德可以化身行星，那么拉奥能不能成为一颗恒星？他毕竟如此庞大、温暖、永不止息。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星系，点燃了本应消亡的恒星，成为星系里某颗行星中所被传颂的点燃日光者。


    拉奥成为了拉奥，只是那是他尚不知道这颗恒星会如何改变他的命运……他那时也不知道，他会心甘情愿的献出生命，和他的小小行星一并死去。陪伴、时间，就是这么不可撼动的东西，连最不可能撬开的心都能够撬开，点点滴滴，挡无可挡。


    可当时他对此一无所知。因此当马尔图斯星人再次找上他，请求帮忙提供一颗行星，一批生命，用以建造红光军队时，拉奥指向氪星，说：“去那儿吧。”


    然后他才知道，马尔图斯人看到了一场战争，他们称之为第二次光谱战争。会有光，从外面来，从未来来，从许多不同的地方来。绿灯军团会败，黄灯军团会败，所有戴着戒指的人都失败了。可是有一个身披红光的自天而来，便终结战争，赢得胜利。那身披红光的是一位金发女郎，她的皮肤洁白，眼睛湛蓝，金发灿灿，身上散发着不熄的热度。她说：“我是艾尔，我来使你们得救。”


    所以第一个降临氪星的试验品，他的名字是艾尔。拉奥凝望着那只小小的、软软的、虚弱的红色章鱼，他的心终归还是没有那么硬——况且，他是那么喜欢艾尔身上的红色。所以他走下去，走到人间，捧起艾尔，对周围惊慌跪拜的人们说：“这是卡尔-艾尔，星星的孩子。”


    “而我。”他扫视过人群，目光越过遥远的群山，“我是天上不熄的光与火。”


    我是拉奥。


    他的黑发在风中翻卷。从那天起，他不再是红光的人格化化身，他和自己点燃的恒星化为一体，永恒照耀这片他所选择的土地。


    400.


    艾尔是先驱，佐德是将军，盖尔是改造者，范是统领。


    他们用以建造一个文明，因此氪星迅速发展起来。艾尔点燃炬火，佐德捍卫它，盖尔在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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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堆筑城市，范运行它。但他们单个的生命长度有限，连拉奥怜爱的卡尔-艾尔也逝去。一批一批海嗣诞生，一批一批海嗣死去，他们缓慢的用一代一代尸体，将自己融入氪星的骨血之中，等待着那位艾尔，和她身上所向披靡的红光。


    他们将一个接一个消亡，一个姓氏接一个姓氏的彻底丧失力量。当某一代的四人全部——除却章鱼的外形外——不再和氪星人有任何不同，他们不再更聪慧、更敏锐、更强大——那么氪星便准备好转化为红光生命，因为那位艾尔已然诞生。氪星将死，所有氪星人都会死，唯有艾尔得生，而艾尔将拯救除此之外的一切，这都值得。


    但是——但是，在艾尔诞生于氪星之前，第二次光谱战争便开始。她依旧如预言中那般出现，骑着一匹白马，拿着一把纤细的长剑，轻盈而锋利。她的斗篷鲜红，她的裙摆湛蓝，她身上披挂着金黄的饰品，她的身畔跟随着数种动物。他们并肩，漫步战场如漫步森林。


    马尔图斯人——那时候已经是宇宙守护者了，他们派一位绿灯侠去问她。艾尔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她只是微笑着，微笑着，随后遁入遥远的宇宙，身影消失于群星尽头。


    401.


    那么就没有那场仗了。


    氪星没有要打的仗了，可是被设计好的仍然运作。盖尔消逝了，范也开始退化。某一代的范体面的申请离开，他走入氪星人中，再也没有人找到他。艾尔和佐德却仍在，拉奥提心吊胆的等待着某一时刻的到来。在漫长的生命中，他开始想：如果我没有同意呢。


    氪星没有转化，艾尔仍然出现了。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可惜命运残酷。


    这一代的艾尔和佐德关系很好，虽然时有摩擦，但相处如同亲兄弟。而这一代的艾尔有一个弟弟，他的弟弟有了一个女孩儿，他带着女孩儿来给拉奥看。那个女孩儿叫卡拉·佐-艾尔，拉奥便明白，就是这时候了。他见过那个女孩儿的脸，卡拉·佐-艾尔就是艾尔。既然艾尔已经降生。


    随后艾尔带着一个棕色头发的女氪星人来，那个女氪星人叫劳拉·洛尔-范。他们很快生了一个孩子，拉奥看着那个孩子，忽然又想起曾经，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卡尔-艾尔。他的小星星，他珍贵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他再次走入人间，拉奥说：“这个孩子叫做卡尔-艾尔。”


    402.


    “我把我的力量分给他们了。从今以后，每颗恒星都将爱着他们。卡尔和卡拉，只要走在阳光照耀下的地方，就会近乎为神。”


    说完这句话，拉奥明白了为什么艾尔——为什么卡拉会是艾尔。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原点。现在拉奥要死了，死前却并不痛苦，反而很幸福。他送走的两个孩子，一个未来会变成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一个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他坚信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这就值得了。


    卡拉，卡尔，未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