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要人

作品:《荷女

    荷女隔空对上他视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连忙低头行了个礼:“见过大公子……”


    陆珏嘴角一勾:“你上前来说话。”


    荷女有些慌,总觉得他这副样子叫她上前没什么好事,故而脚步不肯挪动半分,只垂着头恭敬道:“公子爷有何吩咐?”


    陆珏见她脚下不动,又把头低着,衣裳因被雨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心中不禁一动,目光不由自主从她身体上扫过,带着几分醉意调笑道:“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荷女虽未抬头,却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在她身上梭巡,她忍不住皱了眉,又往后再退了两步。


    陆珏见她垂首不语,心下有些不悦,刚想让她把头抬起来,就听到岱安的声音从亭子另一侧传来。


    “公子爷,小的送伞来了。”


    陆珏转头一看,就见岱安撑着油纸伞跑进亭中来,在他耳边神秘兮兮道:“爷,你猜小的方才遇到谁了?”


    陆珏道:“少卖关子,快讲。”


    岱安讨了个没趣,忙说:“小的方才去拿伞,路上正巧碰到老太太院里的赵嬷嬷正领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进府来,小的好奇便多问了一嘴,原是老太太娘家的孙侄女,名唤海云珠的,说是要寄住在咱们府上一阵咧!”


    陆珏皱眉:“所以呢?寄住在府里的人多了去了,有何稀奇的。”


    岱安嘿笑一声,“公子爷就没发现,自您从京城调任回来,这才半个多月时间,就已经有三位表姑娘来咱们府上寄住了?”他弯腰低声道,“这可都是冲着爷您来的呀!大太太娘家庶妹的女儿尹诗月,二太太远房外甥女柳玉怜,再加上今日进府的这个,可都盯着爷房里的位置呢。”


    这些陆珏岂能不知,只不过统统没放在心上罢了,况且人还未到他跟前来,他犯不着想这些,每天的公务和应酬就够他忙的了。


    陆珏曲指敲了下岱安脑门,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眼下你该做的是给爷打伞,而不是关心每天府里进了多少个姑娘。”


    岱安讪笑,连连应了几声“是”,随即马上给陆珏打伞。


    陆珏起身,负手出了亭子,刚走两步,忽想起方才那头顶荷叶的小丫鬟,转身去瞧,却发现那小丫头已经不见了。心道方才忘记问她叫什么了,隔着朦胧雨雾,她适才又低着头,并未看仔细她的面容,只看了个大概,不然回去可以直接将人找来,一时又想着罢了,反正是府里的丫鬟,总有再碰到的时候,便未放在心上,径直回凌云堂去了。


    荷女正愁怎么应对陆珏,岱安就来了,她见主仆两在亭中不知说些什么,便趁着陆珏转头说话空隙,忙一溜烟地跑了。


    回到凌云堂时,雨已经停了,抱琴恰巧从正房出来,瞧见她从院门口进来,瞥了她一眼,冷笑说:“叫你去送个茶叶,现在才回来,也不知哪儿躲懒去了。”


    荷女心下直喊冤枉,她都浑身湿透了一路跑回来的,哪儿像是躲懒的。一时又想,抱琴就是看她不顺眼,故意寻个由头好训她罢了,何必跟她顶嘴讨不痛快,还可能惹来更深层次的报复。故将委屈咽了,也不说话,只一味做出呆笨老实的模样。


    抱琴见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因淋了雨,衣裳都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玲珑的曲线,一张小脸儿白白嫩嫩,灵秀可人,丝毫不见被雨淋湿的狼狈,反而因为雨水的湿漉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


    虽则她也是百里挑一的美貌,但在荷女面前却总觉着自己颜色低她一等,一时心底忍不住泛酸,又嫉妒起来。


    正想再驯骂几句让自个儿心里舒坦些,忽而听见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慌得连忙将荷女推走,一边压低音量道:“浑身湿成这副样子想勾搭谁?还不快快回屋换衣裳去!”


    荷女听脚步声知是陆珏回来了,晓得抱琴什么心思,不免心下冷笑,面上却乖巧听话的走了,只是脚步不快不慢,临转弯前装作懵懂的回头,见抱琴一脸着急,又是瞪她,又是紧张地望向院门口,一副急得要跺脚的模样,顿时心生快意,最后才掐着点儿拐过回廊往偏院去。


    她刚走,陆珏和岱安就后脚从院门口进来,见抱琴神色紧张,又似松了一口气般,陆珏随口问道:“你站这慌慌张张做什么?”


    抱琴连忙调整表情,跟上他步伐,娇声道:“方才忽然下雨,奴婢忧心公子爷没带伞,便走出来瞧瞧。”


    岱安笑着道:“爷身边有我呢,抱琴姐姐不必担心,只是爷方才在水榭同宾客饮多了酒,还请姐姐去端一碗解酒汤来。”


    抱琴连忙“哎”一声,便忙活去了。


    荷女回到凌云堂偏院的下人房,刚一进门,就瞧见同屋一起住的另外两个丫鬟娇杏和春桃正坐在窗下绣墩上凑一起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娇杏眼角余光瞥见她进来,立马清了清嗓子,同春桃交换了个眼色,两人便立刻不说话了。


    荷女瞥见两人在挤眉弄眼,只装傻当作不知,自去拿钥匙打开床铺下的樟木箱子,取出一身干净衣裳换了。


    刚换好又听孙嬷嬷在院子里喊她,便忙忙的出去依吩咐去查看花圃里的花草植物,看到那东倒西歪的花卉盆栽,便轻柔扶正,再从角落寻些碎石子,围着花盆底部铺放一圈稳固住,以防春风细雨再让它倾倒,等最后清理干净积水和残枝败叶时已是晚上了。


    深夜回到房里已是疲惫不堪,洗漱完便寻到自个儿床铺躺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想到下午在沁芳亭遇到陆珏的事,想起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忽的让她警醒。这凌云堂,于她来说,似乎并不是好地方。主子是爷们,看上院里的丫鬟是高门大户里常有的事,可她不想被陆珏看上做通房丫头!


    仔细想想,随便在府里哪一个姑娘院里伺候都好过在凌云堂当差。经过这段时日观察,她也发现了,这院里绝大部分的丫鬟都带有想爬床上位的心思,故而她这种样貌稍微突出一点儿的在这种处境下就特别容易被其他丫鬟视为眼中钉。抱琴挤兑她是因为这个原因,同屋这两个丫鬟抱团排挤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初时她还主动示好,微笑同她们打招呼,两个却都是一昂头,对她爱答不理,她便也不再往上贴。


    不知为何,一些相貌姣好的女孩儿似乎总是容易受到身边人排挤,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做,却总能在平日相处中感受到那些微妙的恶意。


    荷女闭着眼胡思乱想,烦心地抱着被褥转了一个身,忽的感觉到脸上有一阵刺痛感,嘶嘶抽了一气,顿时弹坐起身,抬手就往脸上痛感来源处摸去,只觉像是摸到一根细细凉凉的东西,急忙拔出来借着月光查看,就见是一根尖细的绣花针,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放在她枕上的。


    荷女刺痛得皱眉,在黑暗中道:“谁把针放我枕上的?”


    没人说话。


    荷女微恼:“到底是谁?”


    还是没人说话。


    娇杏和春桃皆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上去都像是睡着了一般。


    荷女冷笑:“既如此,那我便去找孙嬷嬷好了……”说着,立马推被下床,披了外衣就要出门去。


    这时娇杏忙坐起身来,揉了揉眼,似是刚被吵醒一般:“发生何事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荷女转身行至她床前,直接将绣花针与她看:“你自己看!莫要把别人都当傻子!”


    娇杏呆了一瞬,似是没想到荷女会直接指认她:“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赖我头上?”


    荷女冷笑:“既不是你,我说要去找孙嬷嬷时,你急什么?”


    “谁急了!我,我……”娇杏理亏,一时说不出话,又不肯认下。


    正僵持间,春桃坐起身道,“许是今日做针线时不小心放你床上忘拾起来了,又不是故意的。”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娇杏忙道“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你这么计较做什么!”


    “就是就是!”春桃附和,打了个哈欠又躺下了,背过身道:“赶紧睡吧,明儿个还得早起干活呢。”


    荷女看着二人背影,简直要被气笑。类似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几日娇杏在她香胰子上偷偷抹了捣碎成泥的荨麻草,若不是她自小鼻子灵敏,洗脸时闻到香胰子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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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只怕那日脸上就要起大片红疹了。


    至于她为何那么笃定此事是娇杏所为呢,因为此人又坏又蠢,那天见她脸上一整天无异,晚上回去便一直旁敲侧击问她早上有没有用香胰子洗脸。


    都是女子,也不知她怎的下得了这个手,就因为她爱俏,就见不得旁人比她貌美。


    荷女实是无法理解这种心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抹去脸上针扎的血迹,躺下身去,拉过被子蒙住头,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离开凌云堂,不管是为了避免陆珏看上她,还是不想再听抱琴的刻薄责骂,亦或是天天面对同屋丫鬟的勾心斗角。


    翌日天晴,春日里阳光明媚,陆家花园里,繁花似锦,蝶舞翩翩。


    陆瑜正带着贴身丫鬟彩云,碧珠等人在园子里踢毽子。她今日身穿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银袄,下着翡翠撒花洋趋裙,只见碧珠喊了一声“开始”,她和彩云便同时将毽子轻轻抛起,开始熟练地踢了起来,二人互相比赛谁能不间断地踢得最多。


    没一会儿,彩云就败下阵来,而陆瑜仍旧持续不停地踢着,那毽子在她脚边上下翻飞,每次落下又被稳稳踢起,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旁边的几个小丫头都笑着拍手叫好,直夸小姐的毽子踢得越发精妙了。


    可就在陆瑜一个稍微用力些的抬腿踢毽子时,那毽子竟飞出去老远,朝着花园的小径那边落了下去。陆瑜正懊恼自己没控制好力道,却见一个身影快速闪了过去,稳稳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的毽子。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是个脸生的丫鬟。那丫鬟穿着一身蓝绿色布裙,梳着双丫髻,模样十分清丽,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劲儿。她也不怯场,接住毽子后,嘴角微微上扬,旋即足尖轻点,开始踢了起来。


    这一踢,可把陆瑜和在场的丫鬟都看呆了。只见那小丫鬟身姿轻盈得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毽子在她的脚尖、脚跟、膝盖处来回跳跃,她一会儿单脚轮换着踢,一会儿又双脚交替,还时不时来个跳跃转身踢,变换各种花样,那毽子就好似长在了她脚上一般,在空中起起落落,竟没有一次落地,而且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不失优美。


    陆瑜瞧着这小丫鬟踢毽子的模样,眼中满是惊喜与赞叹。


    原来这陆三姑娘平日里最大爱好就是踢毽子,这府里上至小姐下至丫鬟,就没一个能在踢毽子上赢得了她的。刚开始她还洋洋得意,时间长了难免觉得无趣,也时常盼着能遇上个对手。


    眼下见这小丫鬟一套动作做完,稳稳地抬手接住毽子,整个人如蝶儿收翅般利落,她连忙走上前去,一脸惊喜道:“你叫什么名儿?在哪个院伺候的?我怎的之前从没发现府里还有你这般会踢毽子的人呢?”


    荷女屈膝福了一礼,乖巧回道:“回三姑娘的话,奴婢名叫荷女,是凌云堂的粗使丫鬟,方才奉抱琴姑娘命令去厨房传话,回来路过此处,正巧瞧见姑娘的毽子飞过来,一时兴起便接过来踢了,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恕罪。”


    陆瑜摆手道:“不冒犯不冒犯,你这毽子踢得这般好,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说罢,想了想,目光上下打量她道:“你,可愿换到我院子里来伺候?”


    荷女听了,又福了一礼:“多谢三姑娘恩典,能在三姑娘跟前服侍,是奴婢的造化,只是……”她面上故作为难。


    陆瑜笑道:“大哥哥那你不必担心,我明儿个跟他说一声就是了,你且回去等着吧,明儿个我必让人来领你。”


    荷女微微一笑:“全凭三姑娘安排。”


    翌日上午,陆珏带着岱安和戟风去总督衙门,三人沿着游廊走,刚过拐角,就迎面见陆瑜从一旁蹦出来吓他道,“大哥哥!”


    陆珏丝毫未被吓到,反笑她道:“多大了,还玩儿。”


    陆瑜撅了撅小嘴,旋即跟上他步伐,边挽着他胳膊边歪头笑道:“我一百岁了也是哥哥的妹妹。”


    陆珏将胳膊抽出来,停步笑道:“说吧,又有何事要求我?”


    陆瑜笑嘻嘻道:“还是瞒不过大哥哥。不过这次是小事,我只是想要哥哥院里的一个粗使丫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