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影业，会议室。


    空气安静得像坟墓。


    夏晚风、陈冠，还有被紧急召回来的摄影师林枫、灯光师赵虎、道具师张龙，这几个跟着顾彻从剧组一路走来的元老，此刻正人手一份厚得像板砖的剧本，呆若木鸡。


    就在半小时前，顾彻把他们召集起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这些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油墨温热的剧本扔在桌上，然后自己找了个角落的椅子，翘着二郎腿开始闭目养神。


    顾彻确实是在闭目养神。


    但他的意识，却沉浸在系统空间里，反复回味着兑换剧本时的那一幕。


    当那十亿打脸值如流水般划走，【神级剧本《流浪地球》】这几个字在他脑海中金光大放的瞬间，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行行的文字。


    但他错了。


    涌入他脑海的，是一个世界！


    是一座座高达万米，直插云霄，顶着蓝色等离子光焰的行星发动机！


    是在零下八十度的地表，穿着笨重外骨骼防护服的救援队，艰难跋涉的孤独背影！


    是地壳之下，霓虹闪烁，拥挤压抑，宛如钢铁丛林的地下城！


    是那颗在宇宙中占据了半个天空，带着瑰丽而致命大红斑的巨大行星——木星！


    还有那句贯穿始终，仿佛一个文明在绝境中发出的最后咆哮——


    “无论最终结果将人类历史导向何处，我们选择，希望！”


    轰！


    那一刻，即便是顾彻这个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洗礼的穿越者，也被这股宏大到令人窒息的史诗感，震得灵魂都在颤栗。


    这他妈，已经不是一部电影了。


    这是一个文明用两千五百年，一百代人的生命，去进行的一场……孤独的流浪！


    【这剧本，别说十个亿，一百亿打脸值都值了！这波血赚！】


    然而，就在他激动得差点蹦起来的时候，许久没主动冒泡的系统，忽然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带着电子杂音的警告。


    【警告！警告！】


    【检测到宿主兑换的剧本《流浪地球》，其所需投资数额，特效技术难度，拍摄周期，均已严重超出本世界当前电影工业上限。】


    【经系统精密计算，该项目最终成功率为：0.01%。】


    【系统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向宿主提出以下稳妥建议：】


    【1.立即放弃该项目，避免造成无法挽回的财产损失与精神打击。】


    【2.消耗100点打脸值，可将剧本置换为《乡村爱情故事》，该剧本成功率高达99.99%，且有望冲击白玉兰奖。】


    【请宿主慎重选择。】


    顾彻当时就愣住了。


    乡村爱情故事？


    决战象牙山之巅？？？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而且我有证据！老子裤子都脱了……呸，老子热血都沸腾了，你让我去拍刘能和赵四干仗？滚犊子！】


    “无视。”


    顾彻的回应，简单而粗暴。


    他要做的，就是那个0.01%的奇迹！


    ……


    会议室里。


    “哗啦——”


    一声纸张落地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是道具师张龙。


    这个平日里最是粗枝大叶的汉子，此刻脸色煞白，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一不小心，手里的剧本就滑了下去。


    但他没有去捡，只是双眼失神地喃喃自语：“我的天……开着地球去流浪……这……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故事？”


    他的话像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整个会议室。


    “不止是故事！”摄影师林枫猛地抬起头，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里面却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仿佛看到了神迹的信徒，“你们看第73场，木星冲击波那段的场景描写！‘巨大的冲击波如同一只无形的神之手掌，将地表的一切碾为齑粉，冰层汽化，山脉崩塌……’卧槽！这画面……这画面光是想想，我头皮都麻了！”


    “还有地下城！”灯光师赵虎的声音都在发颤，“那种压抑，那种不见天日，但又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感觉……还有那个春节，饱和度极高的红灯笼，和外面冰冷死寂的宇宙……这光影对比，绝了！这要是能拍出来，奥斯卡最佳摄影都得跪下！”


    他们是技术人员，他们看到的是这个剧本在技术层面上，达到了一个怎样令人发指的高度。


    而夏晚风和陈冠，看到的则是更多。


    “老板……”


    夏晚风缓缓抬起头，她那张总是带着精明干练的脸上，此刻只剩下震撼和苍白。


    但她的眼神里，却燃烧着一团前所未有的火焰。


    那是一种，即将亲眼见证历史，并参与其中的……狂热！


    “如果我们能把它拍出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哪怕我们只能拍出剧本里描写的十分之一！”


    “我们……”


    “将创造历史！”


    创造历史！


    这四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每个人的心头炸响。


    是啊。


    如果这样一部电影，真的能诞生在华夏，诞生在他们手中……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什么官媒的点名批评？


    什么业内的冷嘲热讽？


    什么“中国科幻已死”的论调？


    在这部名为《流浪地球》的史诗面前，全都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一瞬间，所有人心中的恐惧，迷茫，全都被一股滚烫的热血所取代！


    干了！


    必须干了！


    这辈子能参与一次这样的项目，死而无憾！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顾彻嘴角微微上扬。


    【，全员洗脑成功。下一步，就是该面对现实了。】


    “咳咳。”


    陈冠清了清嗓子，作为这群人里年纪最大，也最是沉稳的“老大哥”，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指出了那个最致命的问题。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颤抖着，指向了剧本设定集里的一行字。


    那行字很简单。


    【背景设定：为推动地球离开太阳系，人类联合政府倾尽所有资源，在全球范围内，建造了一万座行星发动机。】


    “小……小顾……”


    陈冠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这个……‘一万座行星发动机’……”


    他抬起头，看着顾彻，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恐惧。


    “这玩意儿……咱们是做特效吧？肯定是做特效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齐刷刷地看向顾彻。


    这才是关键。


    故事再牛逼，情怀再宏大，你总得把它拍出来吧？


    而拍电影，本质上就是一门花钱的艺术。


    尤其是这种科幻片。


    每一个特效镜头，那烧的都不是钱，是金条！


    顾彻迎着众人的目光，表情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


    “老陈，你的问题，我先不回答。”


    他环视一圈，缓缓开口：“在讨论钱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这部电影，如果我们要做，就不能把它当成一部普通的电影来做。”


    “我们做的，是一个世界。”


    “所以，我需要一切都是真的。”


    他点了点剧本，“这里面提到的外骨骼防护服，我要找科学院的院士，跟最好的工厂，造出真的来！不用真的能抵御零下一百度，但每一个机械结构，每一个关节，都要符合物理逻辑！”


    “里面的运载车，我要找国内最好的汽车设计团队，造出真的概念车来！它开起来可以慢，但外观和内饰，必须跟剧本里一模一样！”


    “还有演员的头盔，上面的显示数据，不能是后期P上去的绿幕，我要开发一套程序，让它能实时显示演员的心跳，氧气含量，哪怕那些数据是假的，但它必须看起来是真的！”


    顾彻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脏上。


    疯了。


    老板这是真的疯了！


    道具全都要造真的？


    这已经不是拍电影了，这是在搞军工啊！


    陈冠的嘴唇哆嗦着，他感觉自己快要站不稳了。


    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让所有人都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小顾……你……你直接告诉我……拍这么一部玩意儿……到底……”


    “得花多少钱？”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顾-彻伸出的那根手指。


    顾彻看着他们，咧嘴一笑，笑容灿烂而又残忍。


    他轻轻地，吐出了一个数字。


    “不多。”


    “也就……”


    “十个亿。”


    “……”


    “……”


    “……吧？”


    【叮！检测到来自陈冠的强烈震惊，打脸值+1000！】


    【叮！检测到来自夏晚风的强烈惊骇，打脸值+1000！】


    【叮！……】


    整个会议室，彻底变成了大型石化现场。


    十……十个亿？


    单位是……华夏币？


    后面没跟越南盾或者津巴布韦币之类的后缀吧？！


    陈冠两眼一翻，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太奶在天上跟他招手。


    他拍了一辈子电影，经手的项目资金加起来，都他妈没十个亿！


    现在，顾彻告诉他，就这么一部电影，就要花掉十个亿？！


    “老板……你没开玩笑吧？”夏晚风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哭腔。


    晨光影业账上现在有多少钱？


    票房分账加上各种版权收益，乱七八糟加起来，也就一个多亿。


    距离十个亿……差了大概一个珠穆朗玛峰那么远。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顾彻摊了摊手，“而且，我说的是十个亿起步。”


    起……步……？


    这俩字，直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咕咚。”


    不知道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会议室的气氛，已经不能用凝重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