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泽望着演武场上群情激奋的弟子，指节微微攥紧。


    除了青禾突然立心魔大誓，其他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连节奏都掐得刚刚好。


    经此一事，就算以后有人说他不是好人，也很难有弟子会相信，因为‘曹泽是个好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我提议，咱们一起去找宗主，让曹师弟替代赵磊，当咱们的二师兄。”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大声喊了一声。


    这话一落，现场瞬间静了静，但也就隔了几个呼吸，众弟子便纷纷附和起来。


    “我同意，赵磊经常欺负人，德不配位，根本不配当二师兄。”


    “我也同意！曹师弟……不对，该叫曹师兄了！”


    “曹师兄对仆从都这么好，对咱们肯定更上心！”


    曹泽本以为没多少人会当真，却没料到几百个弟子里，大半都想让他替了赵磊。


    他忍不住暗自嘀咕：“我最初的确想取而代之，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些人就这么好骗吗？”


    可旋即他摇了摇头，“好骗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赵磊嚣张跋扈惯了，得罪太多人，早失了人心。”


    他稍一琢磨，便想通了关键。


    刚才提议的弟子，八成是被赵磊欺负过，提这茬更多是想报复赵磊。


    当然，这都不重要。


    只要对自己有利，他从不在意旁人的小心思，刚好他也能顺水推舟，大家合力共赢。


    “各位师哥师姐，你们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虽然曹泽心里很高兴，但面上却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摆手道：“赵师兄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资历深，修为高，而我只是个练气一层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替代赵师兄？”


    “资历深、修为高有什么用？”


    几乎是曹泽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人站了出来，语气激动道：“赵磊只会欺压同门，而你却为了宗门团结主动道歉，由谁当师兄对宗门好，一目了然。”


    “说得没错，我们去找宗主，由她来定夺。”其他的弟子高声附和。


    顷刻间，呼声连成一片，弟子们簇拥着曹泽，就要往阴阳殿去。


    而赵磊看着那些，曾经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弟子围在曹泽身边，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透了，脸色参惨白如纸。


    “放肆！”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众人连忙看向演武场入口，只见一个身穿褐色宽袖长袍，头发用一根翠玉簪挽成规整的圆髻，五官长相明明很好看，却给人一种压迫感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的年龄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可老气的装扮和不苟言笑的神情，又让人觉得她年纪绝不小。


    “大长老！”


    看到这个女人，所有人立刻恭敬行礼，曹泽也不例外。


    大长老淡淡颔首，目光扫过曹泽，最终落在赵磊身上，沉声问：“你不好好带弟子上早课，怎么把演武场闹得这么乱？”


    “禀师尊，这都是曹泽的错！”


    赵磊见大长老来了，顿时有了底气，急忙开口。


    “哦？”


    大长老看向曹泽，淡然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昨日我与他发生了点小矛盾，于是他今日以道歉为借口，故意来激怒我……我没忍住动了手，才惹得弟子们不满。”


    赵磊不敢在自己师尊面前说谎，捡着关键说了一遍。


    这话一出，弟子们都有些不服。


    在他们眼里，曹泽明明是真心道歉，哪有故意激怒的意思？


    可他们不敢得罪大长老，只能憋着不说，最后还是林月看不下去，主动站了出来。


    林月的身份有些特殊，大多数情况下，她都不会帮宗主或大长老任何一方说话。


    她款款向大长老行礼，声音清亮：“大长老，赵师兄说的不是实情，曹师弟根本没激怒他，是赵师兄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动手伤人，在场所有弟子都能作证。”


    众弟子纷纷点头附和。


    大长老看到这一幕，微微皱了下眉，随即转身看向赵磊，语气严肃：“你身为宗门二师兄，无缘无故打伤师弟，为师罚你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自己。”


    “是！”


    赵磊闻言一愣，嘴角的笑意差点压不住。


    表面上是在惩罚他，实则却是把他保护了起来，等到三个月过去，这件事大概率就会被淡忘，他还是那个受人敬仰的二师兄。


    这点心思，赵磊能想到，曹泽和其他弟子自然也能看透。


    瞬间，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对修真者来说，禁足三个月，连一次闭关都不够，这惩罚也太轻了。


    “大长老，你这惩罚未免太儿戏了！”


    就在这时，一阵淡淡的冷香飘来，演武场入口的云雾像被无形力量牵引，缓缓散开。


    姬红颜的身影缓步走来，周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矜贵，和私下里那副随性模样判若两人。


    她身后跟着穿猩红罗裙的苏媚，许是因姬红颜在侧，苏媚身上的媚色淡了几分，神情一丝不苟，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宗主！”


    所有人躬身行礼，就连大长老也收敛了威压，微微颔首。


    姬红颜点头，没有开口，身旁的苏媚便先说道：“师尊已大致了解事情经过，也清楚各位的诉求，不过……”


    众弟子以及大长老立刻屏息倾听，苏媚顿了顿，继续道：“宗门二师兄之位，向来按入门时间定，与人品无关，因此曹泽无法替代赵磊。”


    这话一落，弟子们的情绪瞬间沉了下来。


    他们本以为找来宗主，就能将赵磊拉下二师兄位置，没成想宗主一开口，就堵死了他们的提议。


    “禀宗主，弟子不服。”


    一个弟子站了出来，满脸愤愤不平。


    “为何不服？”


    姬红颜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众所周知，一个好的宗门师兄，能影响一代弟子，能使宗门更团结，提升宗门凝聚力和实力……”


    这个弟子看向赵磊，语气加重，“而不是像赵师兄这样，整天欺负同门、仗势欺人！所以弟子认为，师兄之位不该只看入门早晚，还该看谁能带领宗门发扬光大。正所谓修炼一途，达者为尊。所以弟子认为，师兄之位，应该是有德者居之。”


    此话一出，又有几个练气后期的弟子站了出来，“宗主，赵师兄过于骄纵，很多弟子都不服他。至于曹师弟，虽然修为低，但却很有担当，我们愿意听他的。”


    看到这么多弟子支持曹泽，赵磊顿时急了，不停朝着大长老使眼色。


    大长老刚要开口，苏媚抢先一步说话了。


    “众弟子就不要为难师尊了……赵磊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师尊总要给些面子，没办法啊！”


    苏媚语气轻飘飘，却明显是在带节奏，让众人把矛头对准大长老。


    大长老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这丫头竟敢当众拆她的台，这下倒好，弟子们对姬红颜的不满，全要转移到她身上了。


    于是乎……


    大长老在苏媚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冷冷开口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众弟子想让曹泽当二师兄，便让他替代赵磊吧！”


    话锋一转，她又补充道：“不过，本长老要提醒各位弟子，如果赵磊不是师兄，可就没义务带着你们猎杀妖兽，出去历练了。”


    赵磊一愣，随即面露喜色。


    合欢宗本就不富裕，很多修炼资源都要弟子自己去挣，而妖兽实力强悍，没有高修为弟子带队，很容易丧命。


    整个宗门里，练气大圆满的弟子只有三人，排除刚突破的苏媚，就只剩两人，因此他的价值，根本无可替代。


    果然……


    很多弟子闻言，都犹豫起来。


    虽然他们很希望曹泽当师兄，但又不得不承认曹泽的实力太弱，无法带领出去历练，更不要说狩猎妖兽了。


    “大长老这话就错了，论价值的话，赵师弟可不如我家夫君。”


    苏媚脸上浮现自信笑容，声音清亮：“想必不少弟子都清楚，夫君是九阳之体，但你们不知道的是，九阳之体能帮助我们，在没有筑基丹的情况下突破筑基期。”


    说着，她周身释放出筑基期的灵力气息，淡紫色的光晕萦绕在周身，清晰可见。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苏师姐得到了一枚筑基丹，没想到是曹泽帮她突破的。”


    “我的天，九阳之体竟然有这种效果，这么算下来，曹泽可比赵磊矜贵多了。”


    “还曹泽呢？应该叫曹师兄了！”


    “对，应该叫曹师兄！”


    众弟子的眼睛瞬间亮了。


    狩猎妖兽固然重要，可跟‘能帮自己突破筑基期’的九阳之体比起来，赵磊的作用根本不值一提。


    毕竟，他们猎杀妖兽，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提升修为。


    “曹师兄！”


    众弟子同时朝着曹泽躬身行礼，齐声喊道，声音震得演武场的雾气都散了些。


    曹泽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不过嘴上却连连推脱：“各位师哥师姐，你们这是干什么？哎呀呀，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