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解放提前在钢厂门口支起了烤炉。


    昨天的火爆生意，让他信心大增，比昨天多准备了一倍的鸡架。


    炭火熏烤的鸡架油汪汪的，裹着孜然和辣椒面，香味能飘出半条街。


    “给我来俩！”


    随着钢厂紧闭的大门打开，一个五十左右的工人，像是百米赛跑似的，铆足了劲跑到摊前，递过来四毛钱。


    “昨儿买回去给我家小子解馋，今儿吵着还吃。”


    李解放麻利的收钱，动作娴熟的打包好两只烤鸡架递过去。


    “烤鸡架两只，拿好嘞。”


    不一会儿，摊子前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李解放忙的手脚不沾地，但忙中却不出错，动作娴熟的收钱打包，连额头的汗水都来不及擦。


    这时，一道“嘀嘀”的汽车喇叭声响起，还挺急。


    李解放抬头一看，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正从厂子里开出来，却被围在他摊前的工人堵住了路，动弹不得。


    车窗慢慢降下来，后座坐着个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 76式军绿干部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眉头皱着，看着前面的人群，声音不高不低地问司机：“小刘，前面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人在卖东西，厂长稍等，我去处理一下。”


    司机小刘说着，赶紧下车跑了过去。


    他挤开人群来到摊子前，闻着香喷喷的烤鸡架，忍不住吸溜了口气。


    不过想到厂长还在等着回家，于是指着李解放道：“厂区门口不能摆摊，没看到把路都给堵死了，赶紧收了。”


    李解放早就注意到从车上下来小刘，他猜测应该是厂里领导的司机，急忙陪着笑脸道：“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我让大伙让让路。”


    他又对工人们说道：“大伙先让让道，等车过去了咱再接着买，不耽误。”


    工人虽不情愿，但也知道小刘是厂长的司机，只好配合的让开路。


    小刘看到李解放不收摊，脸色瞬间一沉，“我让你把摊子收了，听不懂吗？”


    李解放陪着笑：“同志别生气，我这也是给肉联厂帮忙，他们那儿剩了些鸡架，我拉过来卖，既给他们创了收，也让大伙儿能吃口实惠的，多担待。”


    “担待？”


    小刘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拨拉烤炉上的鸡架，“我看你就是没规矩！今天这摊子我就得给你收了！”


    李解放脸上的笑也收了，他抱着和气生财赔笑脸，结果这人却要收他的摊子？


    这不是欺负人吗。


    他一把按住小刘的手：“有话好好说，你凭啥收我东西？”


    “就凭你堵了路！”


    小刘使劲挣着手，“你再拦着，我连你一块儿带走！”


    “你别太过分！”


    李解放一阵火大。


    周围的工人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对小刘指指点点。


    “他一个司机，有啥权利收别人的东西？”


    “狗仗人势的东西，只会欺负老实人。”


    其他人跟着应和，一时间，小刘被围在中间，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显然没想到，厂里的工人竟然向着一个外人。


    就在这时，吉普车那边传来一声咳嗽，坐在后座的中年男子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个子不算高，但往那儿一站，自带一股气场。


    工人们一看见他，刚才吵吵嚷嚷的声音立马小了下去，纷纷点头打招呼。


    “厂长好！”


    小刘急忙来到厂长身前，低声说了几句。


    厂长目光落在李解放身上，皱着眉问道：“”


    “厂门口是厂区重点区域，不允许私自摆摊，你这位同志不能只顾自己，不顾集体！往大了说，你这是走资派，是要抓起来的，还不赶紧把摊收了？”


    听到这话，李解放也不慌，不卑不亢反驳道：


    “我知道在这儿摆摊可能不合规矩，但我不是为了自己。


    肉联厂库存积压了不少鸡架，卖不出去就只能浪费，我跟他们商量，帮他们把鸡架拉出来卖，赚的钱大部分都交回肉联厂，我就赚点辛苦钱。


    而且我这鸡架便宜，还不要肉票，大伙儿也能得点实惠。


    我这可和走资派压根不沾边，您是厂长，也不能随便给我扣帽子啊？”


    李解放这番话，引来不少工人的认同，当即就有人忍不住开口。


    “是啊厂长！这位小同志说得没错，他这鸡架才两毛钱一个，比食堂还便宜，我们都乐意买！”


    其他工人也跟着点头，七嘴八舌地说李解放的好话。


    中年厂长眉头皱的更紧，不过看到周围工人眼巴巴看着烤鸡架，缓和了下语气道：


    “你这小同志的觉悟还不错，但也不能读者厂门口摆摊，进出厂子的大车这么多，影响了正常秩序，厂子还怎么正常生产？”


    听到厂长给自己讲道理，李解顺势道：


    “厂长说得对，是我觉悟太低了，我保证以后摆摊的时候，尽量靠后，不能因为我影响了厂子的正常生产，您看这样行不行？”


    李解放的态度让厂子的神色彻底缓和下来，他其实也没打算为难李解放，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知错能改，是个好同志。”


    厂长点点头，借着李解放的事，给自己立上了人设。


    “这位小同志能为集体着想，还能给群众办实事，值得大伙学习。”


    他又转向工人们，提高了声音：“凡事不要总想着自己，多为集体、为身边的同志考虑，这样我们厂子才能越来越好！”


    李解放有些意外的看着中年厂长，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反应。


    怪不得能当上厂长，不是没道理。


    李解放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道：“厂长您过奖了，我就是做了点小事。”


    小刘站在旁边，脸一阵白一阵青，心里把李解放恨得牙痒痒，可当着张厂长的面，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硬生生把火气憋在肚子里，别提多憋屈了。


    中年厂长对李解放的谦虚很欣赏，刚要在夸几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你个不孝子！赚了钱就忘了本是吧？继业想吃个烤鸡架，你都不肯给他烤，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来人是李国生，他挤开人群来到李解放身前，指着李解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解放和李国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