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作品:《[综武侠]恶女无法一往情深

    正午将至,秋家阖府上下经过精装细点,到处喜气洋洋,唯独正厅之中,狼藉一片,混乱不堪。


    金流出手后,悄摸藏在各个角落看好戏的人也接连现身,偌大一个正厅,顿时显得挨挨挤挤。


    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随手一扔,金流伸腿勾了张椅子,懒散的靠着桌边坐下。


    陆小凤刚翻窗进来,面前忽然甩过来一个人。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看清是谁后,又状若无事的撒手。


    秋文里毫无防备,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与狼狈仰倒在地的秋全对视后,他痛苦蜷缩身子,避开那道讥讽的视线。


    金流敲敲桌面,冲秋文里抬抬下巴,“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初见时纤尘不染的病鳏夫在地上滚了几圈,白衣沾了尘,病躯裹了土,反衬得那张皎若月光的脸更加破碎清丽。


    他捂着嘴要命的咳嗽,细瘦的脊背紧绷,颤巍巍如风中蒲柳。


    “你们都听到了,关于鬼新郎一事,我……我无话可说。”


    惨白的唇死死抿着,半垂的双眼中是其他人读不懂的苦涩而复杂的情绪。


    寒江雪挠挠头,“他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自己有苦衷诶。”


    听到她的话,秋文里把头垂得更低,让人只能从凌乱发丝间窥到他通红的眼角。


    他强忍笑意,等着有人问他的苦衷,便好顺理成章的哭过往,诉衷肠。


    几息过去,无人出声,屋内只有白衣刀客一下一下敲击桌面的声音回荡。


    秋文里的心也高高悬起,随着她的指尖起伏坠落。


    终于,他听见一声轻而短的叹息。


    白衣刀客拧着眉,神色不耐,她缓缓起身,不紧不慢的抽出背上的长刀。


    “你的记性好差,我明明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废话只能在我爱听的时候说,不然总是闹得我想杀人。”


    猩红刀柄缓慢向上,一丝雪白刺入秋文里眼中。


    后背蹭着地上不断后退,深谙表情管理的病弱鳏夫终于变了脸,面上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惊恐。


    除了阿飞,其他人也是第一见到刀客背上那把刀的真实模样。


    在此之前,谁也没想过,那柄血一样红的刀鞘里,藏的会是如此纯净的白。


    日光穿透窗棂,斜斜打进屋中,映照在雪白刀身之上,化作万条金丝,水似的缓缓流淌。


    金流之名,由此而来。


    好美的一把刀!


    在场其他人都不由得叹道。


    阿飞还记得初见时,屠杀完歹人,刀客浑身被血肉浇透,她细致的擦着刀,告诉他和李寻欢。


    被丧尸养大的孩子当然不会有名字,她的刀叫金流,所以她就叫金流。


    秋文里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半点不吃欲语还休这招,眼看着死亡迫近,他慌了神,失了智。


    他彻底撕破了假面,声嘶力竭的吼着,呕出心肝般的吐露所有深埋的不甘与愤恨。


    “是我杀了那些女的又如何?你们这些所谓的侠客不一样杀人如麻,双手染血,凭什么来审判我!”


    见金流仍不为所动,秋文里猛扑过来抱住她的小腿,涕泗横流的求饶。


    “姐姐,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并非有意要杀人,我真的不是秋武里那样的恶人。我只是太痛苦了,在这个家里我总是可有可无,从没人在意过我,好不容易遇到三娘。”


    一开始是装可怜,可装着装着他真心实意的恨了起来。


    “我与她相约白头,承诺共赴黄泉,她也骗我!她骗我!与我成婚不幸福吗?她怎么舍得去死?怎么舍得留我一人——”


    金流正色道:“纠正一下,我不是侠客,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杀手。”


    平时再好看的病鳏夫,吓破胆时也与常人一样扭曲丑陋。


    金流不忍再细看,正准备出刀,忽然瞥见屋里探着头看热闹的其他人。


    她心中暗叹,收回劈砍的架势,一把抓住秋文里的后颈,将人拎了起来,直直的往雪白的刀刃上压去。


    认识金流的人都知道,她惯常是个爱笑的,可杀人时她将笑意收敛得干干净净,细长的眉尾轻挑,通身萦绕着浓厚郁气。


    咚的一声,是下半身落在血泊里的声音。


    秋文里低头,茫然的盯着地上那双抽搐的脚,金流刀锋利无比,他甚至没感觉到痛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的感受到剧痛袭来。


    凄厉的惨叫惊醒了金流,她忙不迭把上半个秋文里扔了出去,心下羞恼。


    以往遇见单个的丧尸,她总是习惯用腰斩,因为怕破坏丧尸脑袋里圆滚滚亮闪闪的晶核,但这里又不是末世,干嘛傻乎乎的溅自己一身血。


    刀客擦干净脸上飞溅的鲜血,注意到被血水浸透的广袖,面无表情却难掩嫌弃的甩了甩袖子。


    周遭其他人早在金流动手时,就非常有眼色的退后三尺,就连不闻不问都被寒家母女挡在身后。


    唯独剩个无人管的秋全,被死死地绑在椅子上,战战兢兢的仰倒在地上,任由鲜血浇了一身。


    早就见识过金流比这更为暴戾刀法,阿飞出门时便准备好了。


    绕过满地血腥,少年小心取出怀中的干净衣物递给苦恼的刀客。


    金流眉眼间的阴郁一扫而空,掀唇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神情餍足的接过衣服,用干净的手背拍拍阿飞的脸颊。


    “乖弟弟。”


    同样的话语和动作,阿飞仿佛又回到了客栈那夜,他瞬间涨红了面颊,手足无措的低下头。


    “嚯!”


    寒江雪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在众人瞩目之下,尴尬的连连摆手。


    “女侠,完全不用在意我,我就是没见过这种大世面,以后适应适应就好了。”


    金流一边在阿飞的帮助下换下血衣,一边好奇的问寒江雪。


    “你为什么叫我女侠,却不叫阿飞他们男侠?”


    在寒江雪不知如何作答时,寒千山站出来,慈爱一笑,意味深长道:“是我教江雪的,姑娘难道不觉得侠字和女人更配?”


    金流听不懂她话中的弯弯绕绕,细品几下,觉得女侠确实比男侠好听,便认真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找了把干净的椅子瘫坐着,任由阿飞给她擦干净发辫上的血渍。


    余光扫到躲在寒千山身后,不敢直视那处血腥场景的不闻,她突然来了兴致。


    “不闻不问。”


    她招呼二人过来,给她们指了指还在血泊中挣扎的秋文里。


    “虽然是打的欠条,但你们好歹也算我的雇主,我可以送你们个小礼物。”金流直勾勾的盯着不问的眼睛,诱惑道:“我特意选的靠下的位置下刀,他还要好一会儿才能死透,你现在去把你的小姐妹们叫来,还能赶得上再折磨折磨他哦。”


    不闻呆呆的看着不问,见她一直不打手语翻译,着急的推推她。


    “她在说什么?”


    不问没有理会她,踌躇片刻,拔腿往东院飞跑而去。


    金流笑得花枝乱颤,起身抢过秋文里还死死攥在手中的小刀,塞进不明所以的不闻手中。


    不闻愣愣的看着金流,看她纤长有力的手指包裹住自己整个手掌,看手中的刀在秋文里面上划出歪歪扭扭的血口,看手中的刀狠狠扎进秋文里眼眶挑出圆圆的眼珠子。


    明明听不见声音,此刻她却清晰无比的听到了笑声。


    自内心深处传来的,比放声痛哭更畅快肆意的笑声。


    东院的女孩们来的很快,一个个跑得发髻四散,幔头热汗,上气不接下气。


    可她们还有使不完的力气。


    折磨仇人时怎么可能没有力气?


    其中下手最狠的不问。


    她咬着唇,不遗余力的宣泄着这些年说不出的痛与恨。


    没有武器,就用手撕,用嘴咬,用摔碎的茶盏瓷片一片一片割下他的肉。


    男人总是比女人更为软弱,她们不需要考虑怎么击溃他们的精神,只要伤害他们的肉.体,他们就会溃不成军。


    受尽苦难的女孩们,饿极了的狼群一样,凶狠的分食着再无反抗之力的猎物。


    场面之可怖,就连久经江湖的陆小凤和职业杀手一点红都不忍直视。


    倒在地上的秋全,听着不远处秋文里的哀嚎,看着他残破的身体,面上似喜似悲,似怒似惧。


    他刚看几眼,就被吓得失了禁,屋里腥臊味混合着血腥味,熏的金流赶紧跑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看到紧跟在她身后的寒江雪,金流努嘴,示意她再看看厅里。


    寒江雪看了一眼,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不迭的扭头。


    金流面上全是得逞的坏笑,“做杀手最重要就是诚信啦。我说三天之内就是三天之内,一会儿等她们完事了,我就把鬼新郎的项上人头提给你。”


    寒江雪怀疑道:“真的还能有剩?我感觉她们连秋文里的脑袋都能剁碎了拿去喂狗。”


    也是。


    金流细细琢磨,小心发问。


    “你应该没有收集脑袋的癖好吧?”


    寒江雪震惊,“当然没有!”


    “那就好办了。反正你亲眼见到鬼新郎死的透透的,捡都捡不起了,就直接算完成任务,给我把尾款结了呗。”


    有道理。


    寒江雪掏出钱袋,捡出三颗珍珠,正要送到金流手里,忽然抬头对上她熠熠生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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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她缩回手,问道:“不过我有些好奇,刚才听秋文里说他曾设计用其他人顶替鬼新郎的身份,但你却没信。”


    雇主要检查工作的详细流程,金流自然万分配合。


    金流先给她解释了一番秋家上下的关系和从邕情处得知的秋全的往事,才将自己近来做的实事和猜想娓娓道来。


    “我想就算秋全恨女人,但都忍了二十五年,为什么现在忍不下去了。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秋全和秋武里这两父子感情不错,他就算真要杀个儿子给自己求活路,也不会选自己喜欢那个,杀他不喜欢的秋文里不也行。


    再说明明万灵并不符合受害者条件,为什么鬼新郎却要冒着风险对她出手 。原因只有一个——白月,谁叫万灵和白月有几分相似。


    秋府中明显对白月有执念的就两人,排除掉痴心不改守着尸体,为了完成姐姐成为香神主祭的梦想,为此三年来日夜埋头制香,就算熏坏嗓子和鼻子也无怨无悔的秋香里,那不就只剩下这个装模作样的病鳏夫了。”


    在后头偷听半天的陆小凤再也忍不下去,跳了出来,握着金流的肩膀摇晃。


    “你早就知道是秋文里还跟他拉拉扯扯,黏黏糊糊!”


    金流想要说话,又被他摇的晕晕乎乎,干脆直接头槌攻击,后果就是两败俱伤的捂着额头抽气。


    她不服的反驳:“反正是瓮中之鳖,玩玩又怎样!”


    陆小凤也是个贪玩的,若是以前,他也多的是耐心在千回百转的故事里找乐子,可自从见过秋武里后院那一片片低矮的小屋,听到过三十压抑得哽咽的泣声,他就怕了。


    真的怕了。


    她们或仗着财力,或仗着武力,或仗着权力,以为自己能够游戏人间,却不代表人间真的是一场游戏。


    她们片刻的迟疑,丁点儿的兴味,落在其他人身上,可能就是粉身碎骨的灾难。


    看着刀客漫不经心的神情,陆小凤有心劝导,又不知从何开口。


    金流懒得理他,珍而重之的收好珍珠。


    望着清透蔚蓝的天空,她忽然眉心紧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遭悉悉索索的响动。


    “奇怪,秋府的那些侍从都去哪儿了?”


    秋文里的嚎叫声这么大,怎么没一个进来护主。


    阿飞想了想,“昨日说要燃烟花爆竹,正午已至,她们应当都去准备了。”


    “白日焰火?真是大手笔啊。”寒江雪感叹道。


    花钱的东西就是好东西,越花的多,东西就越好。


    这是金流朴素的价值观。


    因此在听到寒江雪都惊叹不已后,她立马来了兴趣,就近找了棵树爬到顶端,等着欣赏大手笔的好东西。


    寒江雪也粘人的跟了上来,叽叽喳喳,天南地北说个不停。


    “嘘。”金流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声响起的是爆竹,噼里啪啦,响的热闹。


    随后是一朵烟花,晴空之下许多红光闪烁,几下就又消失无踪。


    金流满脸期待的等着,忽闻一声巨响贯彻长空,震得身下的树都开始猛烈摇晃。


    她稳住身形,抬眼望去,秋府最东边的院子已经被尘烟弥漫,隐约能看到点残垣断壁。


    “这烟花的威力可真大,不愧是花了银子的好东西。”


    金流冲寒江雪竖起大拇指,却被她一把打下。


    “房子都炸塌了,怎么可能是烟花啊!”


    话音未落,又一声爆炸响起,接二连三,自外向内,声响越来越近。


    地动天摇,屋塌房倒,鸟鹊惊飞,鬼哭狼嚎,刺鼻的黑烟瞬间笼罩了整个秋府。


    金流一开始还是以看好戏的心态在惊叹,忽然想起什么,纵身欲往爆炸中心而去。


    寒江雪慌张失措的拦住她,“那边太危险,不仅是那里,秋府到处都危险的很,我们也得赶紧离开。”


    金流扒开她的手,“我要去个救……”


    寒江雪强势抢过话头,“救谁都不行!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她还是没能拦下金流,眼睁睁的看着她逆着四处逃窜的人流,消失在烟雾最浓的地方。


    她狠下心刚要跟上去,就被寒千山叫住。


    正厅里几十号人,阿飞他们身怀武功不必担心,但不闻不问她们却无路可逃。


    眼看爆炸即将蔓延到正厅,万般纠结后,寒江雪一跺脚,一咬牙,旋身向屋里冲了过去。


    她把自己想象成装了木轮的老牛,两手各捞一个,背上再背一个,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往秋府外逃去。


    只是,还不够。


    她们没有三头六臂,那么多女孩,她们怎么也救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