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蒯...”


    “奴才在！”


    当周围的宦官宫人们都已经退下去之后，许正年这才看向了自己身边跟随多年的老宦官，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老蒯啊...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对不住这天下的百姓？”


    “陛下，这是谁和陛下说的糊涂话，这是死罪！”


    “你如此激动干什么？”


    “陛下...这天下当年是什么模样，难道陛下不知道么，陛下可以忘记了，但是老奴却不能忘了。


    当年老奴就是因为家里实在是养活不起了，几个兄弟姐妹单单是饿死，病死就走了大半，那日子过的才是一个凄惨。


    可如今呢，这天下的百姓虽然依旧劳累，但他们比之从前好了多少？


    只要不是残疾...不，哪怕是个残疾，是个废人，只要他们努力，只要他们不胡来，勤恳节俭一些，他们就能够吃得饱饭，这还不够....”


    “这真的够么？”许正年直接打断了面前这个老宦官的话语，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多少年了，所以心中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模样。


    直到现在，他享了好几年的福，当了好几年的皇帝，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自己做得并不好，只是拿着底线当成了自己的成绩。


    他有着如此多的科技，最终如果是这么一个结果，那他还真的是对不起这个天下，这个机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刚刚老宦官所说的...依旧还不是实话。


    许正年再次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宦官老蒯，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眼神锐利的看着面前的老蒯，终于老蒯脸上的笑容已经留不下来了。


    他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许正年看穿了。


    “陛下....”这一次老蒯的头更低了，同时看着面前的许正年，他终于选择说一次实话。


    “其实...其实老奴心里也清楚，这大汉有些地方的百姓日子过得的确是不好，但是这并不是陛下的问题。


    西北风沙漫天，还有西南的南中之地，陛下也知道那地方是什么情况。


    正所谓八山一水一分田，这种地方就算是有陛下帮助也富裕不了，陛下已经做得足够....


    好吧，老奴承认，就算是河北还有中原的一些地方，这日子过得其实也不算是多好。


    主要是...主要是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这粮食得上交不少不说，这剩下的东西想要卖了，却也卖不出去什么价格。


    里外里的各种花费....”


    老蒯说到动情的时候，也是忍不住落了两滴眼泪，这是真情实感，毕竟他家中也是真真正正的老农出身。


    不过老蒯跟在许正年的身边，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此在抹了抹眼角之后赶紧补充了几句。


    “不过我等还是得以感谢陛下，毕竟我等之前是什么情况，我们自己心中也是心知肚明，要是没有陛下的话。


    我等的日子可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当年我们别说考虑什么赚钱了。


    能够活下去就已然是万幸了。”


    作为许正年身边的宦官，老蒯也绝对算得上是数得着的存在，他的家中自然是不会受了穷，有了灾。


    但他毕竟是出身乡野，这村里面是什么情况，他哪怕是常年身居宫中也是非常清楚的。


    这一点，许正年刚刚瞪着他的模样，却也不算是冤枉了他的。


    而听到了老蒯的这些话语，许正年知道这是真的给自己留着脸面呢。


    要不然所有的话都说出来...那简直不要太难听。


    “哎....”此时的许正年除了一声叹息之外，却也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许正年可以保证自己没有刻意地亏待那些人，只是他为了大汉的未来和辉煌大业。


    不得不做出来的选择罢了！


    如今的大汉有着轻工业的支持，还有着军工行业和足够强大的基建行业收拢了大量的人才。


    这些靠着朝廷的支持和大量钱财的投入，将人口增长之后带来的隐患消弭于无形之中。


    但这也给了百姓们第二种选择。


    而这个选择因为有朝廷的支持，又有着足够的发展前景，所有商贾都在花费重金找人。


    不仅仅是人才，就连普普通通的伙计，所给出来的工钱也是不少的。


    如此一来，不仅仅是多出来的那些人口，就连本应该在土地之中耕种的那些年轻人，也已经不想再继续耕种了。


    他们开始成群结队地离开农田，离开他们成长起来的家，然后就这么进入了全新的世界...


    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理所应当的选择。


    毕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但...这种好日子是需要有代价的。


    大汉就只是大汉，他无法和更多的人有足够的交流，也就无法从外部得到足够多的粮食。


    可是钱不能吃，还得是米粮才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所以，许正年只能再次对那些老农，那些农田下手了。


    第一件事情，严禁这些土地被转卖，可以租赁但是绝对不能让土地买卖出去。


    第二件事情，对每一片土地的用途都做好划分。


    当然，许正年其实也知道，土地是人家自己的，所以人家想要干什么都没有关系。


    可是土地也是大汉的，为了大汉的未来，为了大汉能够养活那么多的人口。


    就必须要有足够多的土地去耕种粮食，这是必须的事情。


    所以在许正年大手一挥之下，这些土地有的只可以种粮食，有的则是可以用作其他的用途。


    如果有人违背了这一点的话...斩！


    如此严苛，就是为了让大汉有足够的粮食流通，可如此一来，大汉的那些老农们日子可就真的是不好过了。


    因为许正年同样也规定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汉的粮食价格必须要足够低廉。


    谷贱伤农这个道理不假，可是太多太多的百姓因为科技的发展已经开始不是生产了，那么谷贱伤农...谷贵伤的可就不仅仅是农了。


    他得为更多的人负责才行，因此他一边让这些农户们缴纳大量的粮食作为税赋。


    另一边利用这些粮食储备和引导粮食价格。


    保证大汉粮食的价格足够低廉，足够养活更多的人。


    就这样，许正年稳定住了大汉的局面。


    只是这么一来，那些都已经五六十甚至年纪更大的老农们竟然还要在不断耕种养活更多的百姓和权贵同时。


    还要稳定粮食的局面，粮食的价格，这就让他们入不敷出，甚至是一年的辛苦劳作，最后自己根本就剩不下什么钱财。


    好处是能够不会被饿死，但...也仅仅是不会被饿死。


    有很多辛苦了一辈子的老农，直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饱饭。


    这些，许正年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大汉的未来，为了自己心中的目标，所以他只能当做看不到。


    但是当有人在他的面前直接掀开这些东西的时候，许正年的心中还是难免会有些痛苦的。


    就如同魏晖所言。


    “朕...朕...当真是忘了良心啊！”


    “可是如今朕既然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么....朕，不能再对不起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