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还沉浸在错失一个亿的悲痛里，捶胸顿足，压根没听清刘景云后面那句话。


    “啊？你说啥？”他抬起头，一脸生无可恋。


    “我问你，”


    刘景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盯着林安，一字一句地问道，“这艘船，现在要去哪里？”


    林安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心疼那颗被拿去“三葬”的剑仙头颅了，连忙说道：


    “龙泉郡！那图上标的就是龙泉郡！老刘，你说那个莫问天是不是疯了？开这么大一艘船去龙泉郡，那不等于把‘我是魔头’四个字写在脑门上，满世界溜达吗？”


    “龙泉郡……”


    刘景云喃喃自语，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别动！”


    林安赶紧扶住他，“伤还没好利索呢，折腾个什么劲儿！”


    “来不及了……”


    刘景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林安，我们惹上大麻烦了。”


    “我知道啊，”林安叹了口气，“这不废话吗？被魔教教主绑票，能不是大麻烦吗？”


    “不，你不懂。”刘景云摇了摇头，目光穿过船舱，望向了未知的远方，“麻烦的不是黑莲教，也不是莫问天……是龙泉郡。”


    林安愣住了：“龙泉郡？龙泉郡有什么麻烦的？不就一个偏僻小郡吗？神仙是多了点，但也不至于……”


    “因为那个剑仙头颅！”刘景云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锐利如刀，“那颗头颅，是龙泉郡的‘东西’！”


    林安的脑子“嗡”一下，彻底懵了。


    “啥……啥意思？”


    刘景云喘了口气，似乎连说话都在消耗他本就不多的元气。


    “那位南海剑仙，他不是死在南海。他是当年在龙泉郡，与人论剑，棋差一招，含恨坐化。他的仇家，也就是赢了他的人，同样是龙泉郡的一位大剑仙。”


    “按照江湖规矩，胜者，有权处置败者的一切。那位大剑仙，却没有毁掉头颅，而是将其封印，投进了南海归墟，意在让那股冲天剑意，在无尽的海水里，慢慢消磨，回归天地。”


    “所以，”刘景超看着林安，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从道理上讲，那颗头颅的所有权，至今……仍在龙泉郡那位大剑仙手里。”


    林安傻傻地听着，感觉自己像在听天书。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偷了人家的东西？”


    “是。”刘景云闭上了眼睛，满脸苦涩。


    “我原本的打算，是带着这颗头颅，远走高飞，找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等你悄悄炼化了里面的剑意，我们再做打算。谁能想到……会阴差阳错，落到莫问天手里。”


    林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偷了龙泉郡大剑仙的东西，现在，绑架了他们的魔教教主，正兴高采烈地开着船，准备把这件“赃物”，送回失主家门口，还要搞个声势浩大的“三葬大典”？！


    这是什么地狱级的剧本！


    这不叫完璧归赵，这叫上门挑衅！


    “那……那个大剑仙，他……他厉害吗？”林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声音都在发抖。


    刘景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厉害。我只知道，他当年赢了那位南海剑仙，只用了一剑。”


    林安：“……”


    完了。


    这次是真完了。


    林安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现在只想知道，如果自己现在立刻马上从这艘船上跳下去，是淹死的可能性大，还是被那位大剑仙一剑戳死的可能性大。


    ……


    船舱之外。


    莫问天正站在船头，迎着海风，意气风发。


    “报——”


    一名长老快步走来，躬身行礼，“启禀教主，‘三葬大典’已筹备完毕！只等您一声令下！”


    “不急。”莫问天摆了摆手，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教主？”长老有些不解，“老祖不是已经下了法旨，让我们……”


    “法旨是死的，道是活的。”


    莫问天转过身，看着那名长老，眼神中带着一丝“孺子不可教也”的意味，“你还没悟透吗？”


    长老一脸茫然。


    莫问天负手而立，遥望着远方的海岸线轮廓，悠然开口：


    “老祖为何要指示我们‘扔了、埋了、喂鱼了’？这‘天、地、水’三葬，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提出？”


    “这……不是为了点化我等，放下执着吗？”长老小心翼翼地回答。


    “是，也不是。”


    莫问天摇了摇头，“这只是第一层意思。你再想想，我们现在，要去往何方？”


    “龙泉郡。”


    “那龙泉郡，又是什么地方？”


    “是……是老祖入世巡游的起点，是他最初的‘道场’！”长老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然也！”莫问天抚掌一笑，


    “你再想想，老祖明明有能力将那颗头颅瞬间净化为虚无，为何要多此一举，让我们来操办这‘三葬大典’？而且，早不办，晚不办，偏偏要等到我们快到龙泉郡了才办？”


    长老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莫问天看着他那副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循循善诱：


    “你将这几件事，联系起来，再品，你细品！”


    “我……我明白了！”


    长老激动得浑身发抖，“老祖！老祖这是要将‘法’，带回‘道’的源头啊！”


    “他让我们带着这颗被他净化过的‘圣物’，回到他当初‘悟道’的地方，再以‘天、地、水’三种最本源的方式，将其归还于天地！这……这是在向我们展示一个完整的‘道’的循环！”


    “从‘入世’沾染因果，到‘净化’斩断因果，再到‘归还’了结因果！这是一个圆满！”


    “教主！”长老对着莫问天深深一揖，“属下愚钝！险些误解了老祖的无上深意！”


    莫问天含笑点头，一副“你总算开窍了”的欣慰表情。


    “所以，这‘三葬大典’不能草草办了。”


    莫问天沉声下令，“要办，就要办得惊天动地！办得人尽皆知！”


    “传我命令！”


    他眼中精光一闪，“等船一靠岸，立刻在龙泉郡最好的位置，搭建祭台！我要让整个龙泉郡的修士都来看看，都来学学，什么，才是真正的‘道’！”


    “这，才是对老祖真正的‘孝’！”


    “是！”长老领命，激动地满脸通红，转身飞奔而去。


    莫问天再次转过身，迎着海风，看着越来越近的陆地，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老祖啊老祖，您放心。


    您的排面，弟子给您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静心室内。


    林安正抓着刘景云的胳膊，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刘，你说，我现在跟莫问天说，我肚子疼，让他调头回黑莲岛找大夫，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