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莫问天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猛地回头，只看到两道身影，一黑一白，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高台的边缘。


    那是……老祖和他的护卫？


    他们要去哪？


    莫问天的脑子，在这一刻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宕机。


    而台下的魔教众人，更是彻底看傻了。


    什么情况？


    老祖……在跑？


    为什么要跑？


    刚才那声爆炸，虽然声势浩大，但明显只是骚扰，连一个像样的敌人都没出现。


    以黑莲教如今的威势，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来这里捣乱？


    就算真的有敌人，有教主在此，有数千名精锐教众在此，老祖也应该是稳坐王座，云淡风轻地看着教主将宵小之辈捏死才对啊！


    可现在，他竟然……跑了？


    还跑得那么急，那么快，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护驾！”


    “拦住他们！”


    离得近的几个护法长老，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


    “都给本座站住！！”


    莫问天一声雷霆暴喝，震得整个广场嗡嗡作响。那些正要动的护法，瞬间像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不敢再动分毫。


    莫问天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两个已经冲到悬崖边的背影。


    他的心，在狂跳。


    他的大脑，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老祖在跑。


    不对。


    老祖不可能“跑”。


    以老祖的身份，以他的境界，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他需要“跑”吗？


    那他现在这个行为，该如何解释？


    是了！


    是了！


    莫问天眼中的迷茫和震惊，瞬间被一片了然和更深层次的狂热所取代。


    他懂了！


    老祖不是在“跑”！


    老祖，他是在“走”！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告诉所有人——


    这个典礼，太粗鄙了！


    这个广场，太污浊了！


    你们这些弟子，太愚钝了！


    老祖他，不满意！


    他对自己刚才的“顿悟”，看似嘉许，实则还是不满意！


    老祖他，失望了！


    觉得呆在这里，简直是浪费时间，是对他“大道”的侮辱！


    所以，他要离开！


    他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个充满了愚蠢弟子和庸俗仪式的地方！


    他要去寻找真正的“清静之地”！


    而刚才那声爆炸，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敌袭！


    那是老祖的护卫，在执行老祖的意志！是在为老祖的“离去”，创造一个契机！


    想通了这一层，莫问天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感到一阵后怕和羞愧。


    自己真是个蠢货！还自以为是地搞什么盛大典礼，以为能讨得老祖欢心，结果却是拍在了马腿上，惹得老祖厌烦！


    老祖的境界，岂是这种世俗的仪式所能取悦的？


    他这是在用行动，给自己上最深刻的一课啊！


    “我……我错了……”莫问天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懊悔。


    而此时，台下的教众们也渐渐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开始窃窃私语。


    “教主，这……老祖他……”一个护法小心翼翼地问道。


    莫问天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着所有教众，声音沉痛而威严。


    “尔等，休要惊慌！”


    “老祖，并非是在逃离。”


    他指着悬崖边的林安和刘景云，朗声道：


    “老祖他老人家，是觉得我等太过愚钝，此地杀孽和魔气也太过深重，已经污了他的道心！”


    “老祖，这是要亲自‘巡游天下’，去往凡尘俗世之中，寻找真正的‘大道’，同时也是在考验我等的忠心与悟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原来是这样！


    不是敌袭，是老祖不高兴了！


    不是逃跑，是老祖要去巡游天下！


    这个解释，瞬间就被所有人接受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他们心中“老祖”那高深莫测、喜怒无常的形象。


    “教主英明！”


    “我等愚钝，请教主责罚！”


    众人纷纷跪下，一脸的惶恐和羞愧。


    莫问天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悬崖边。


    他看到，老祖和他的护卫，已经停在了那里。


    悬崖之下，是翻滚的云海和咆哮的黑色海水，罡风凛冽，足以撕碎钢铁。


    他们停在那里，是何用意？


    莫问天的心，又提了起来。


    难道……老祖是要以这天地为纸，以这云海为墨，再次向自己展示什么无上大道吗？


    他不敢怠慢，立刻整理衣袍，快步朝着悬崖边走去。


    他身后的那些护法长老们，也赶紧跟上。


    一大群人，呼啦啦地朝着林安和刘景云涌了过去。


    ……


    悬崖边。


    林安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腿肚子都在转筋。


    “老……老刘……真……真要跳啊？”他声音发颤，“这跳下去，跟跳进绞肉机里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但跳下去，有一线生机。不跳，现在就得死。”


    他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莫问天带着一大帮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他们没有杀气，反而一个个神情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惶恐和期待。


    刘景云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又被他给“悟”过去了。


    他肯定没把我们的逃跑当逃跑，而是理解成了什么“考验”或者“巡游”。


    这下麻烦了。


    他们要是冲上来，不是攻击，而是跪下磕头，抱着我们的大腿，求我们别走，那还怎么跳？


    “安安，快！没时间了！”刘景云催促道。


    “我……我不敢……”林安是真的怕。


    就在这时，莫问天等人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十几丈远的地方，然后，齐刷刷地停下，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老祖！”


    莫问天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虔诚，从后面传来。


    “老祖息怒！是弟子们愚钝，不懂您的深意，惊扰了您的清修！请老祖再给弟子们一次机会！”


    林安：“……”


    刘景云：“……”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


    完犊子了。


    这还怎么演下去？


    林安急得快哭了。


    他看着后面跪倒一片的魔教妖人，又看了看脚下能吞噬一切的深渊，感觉自己陷入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困境。


    怎么办？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电影里，那些大佬离开前，都会给小弟们一个鼓励的镜头。


    对！


    鼓励！


    反正都要跳了，死马当活马医，不如在走之前，再把这个逼装圆满了！


    林安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身。


    他面对着跪在地上的莫问天，面对着数千名魔教教众，脸上努力挤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什么话也没说。


    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对着莫问天，竖起了自己的右手大拇指。


    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点赞的手势。


    做完这个动作，他甚至还对着莫问天，用尽自己毕生的演技，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欣慰”的微笑。


    一瞬间。


    整个世界，仿佛再次静止了。


    那是什么？


    那又是什么“道”的体现？


    尤其是莫问天。


    当他看到林安那个手势，看到那个微笑的瞬间。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他……


    悟了！


    他悟到了！


    他悟到了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至高无上的终极大道！


    这个手势！


    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向上的大拇指，代表了天！代表了至高无上的“道”！


    而下面握紧的四根手指，代表了地！代表了芸芸众生，代表了世俗万物！


    老祖的意思是……


    “你（莫问天），已经领悟了天道，做得很好！接下来，你要紧紧地把握住这世俗人间，将我的大道，传遍四方！我在天上，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