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圣山的主殿，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座建立在火山之巅的巨大堡垒。


    通体由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建成，风格粗犷而压抑，殿内四角燃烧着幽绿色的魔火，将巨大的石柱和狰狞的浮雕照得鬼影幢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和血腥混合的怪味，让人很不舒服。


    林安被刘景云半扶半抱着，走进这座魔头的老巢。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抓进屠宰场的鸡。那些站岗的魔教教众，一个个气息彪悍，眼神跟刀子似的，毫不掩饰地在他和刘景云身上扫来扫去。


    要不是莫问天亲自在前面引路，而且姿态恭敬得像个孙子，林安觉得这些人会立刻冲上来把他撕成碎片。


    “妈的，这地方也太吓人了……”林安小声在刘景云耳边嘀咕，牙齿都在打颤。


    “别说话，稳住。”


    刘景云低声回应，扶着他的手又紧了紧，传递着一丝力量，“记住，你现在是这里最大的那一个，拿出你的气势来。”


    “我哪还有气势，我腿都软了……”


    林安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努力挺了挺腰杆。


    他知道刘景云说得对，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


    莫问天将他们带到了主殿后方一处独立的院落。


    和外面那阴森恐怖的风格不同，这里竟然意外的雅致。


    院子里有假山流水，甚至还种着一些奇花异草，虽然花的颜色都是些暗红、深紫之类的诡异色调，但总算有了点活气。


    “老祖，此处是本座平日的清修之所，‘玄寂小筑’。从今日起，这里便是您的寝宫。”莫问天停下脚步，恭敬地说道。


    他指着院落的主屋：“主屋已经为您备好，所有用度皆是最高规格。这位护卫大人，可以住在东厢。”


    刘景云点了点头，没说话。他正在快速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这个小院是独立的，只有一个出口，外面有重兵把守。院墙很高，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显然是有强大禁制的。


    想从这里跑出去，比登天还难。


    “老祖，请。”莫问天推开了主屋的门。


    一股浓郁的灵气，夹杂着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林安精神一振，感觉胸口的疼痛都缓解了一丝。


    屋里的陈设，突出一个字——豪。


    地上铺着不知名凶兽的完整皮毛，踩上去软绵绵的。


    桌椅是用某种会发光的玉石打造的，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每一幅都隐隐有道韵流转。


    最夸张的是屋子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玉床，那玉石通体温润，还在自行吞吐着灵气，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白色光晕。


    “这是‘万年暖玉床’，有静心凝神，滋养肉身之效。您在上面休息，对伤势恢复大有裨益。”莫问天介绍道。


    林安眼睛都直了。


    我靠，这床……这得值多少钱？躺在上面睡觉，是不是都能长命百岁？


    他这个财迷属性一上来，瞬间就把恐惧给忘了大半，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打个滚。


    刘景云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暗中掐了他一把，让他回神。


    “多谢教主美意。”


    刘景云替林安开口，“老祖需要静养，还请教主将那些缴获的宝物呈上来，由我们自行挑选便可。”


    他想尽快把莫问天这个最大的威胁给打发走。


    “这是自然。”莫问天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手。


    很快，两列魔教侍女鱼贯而入。


    她们没有像林安想的那样，端着一盘盘金银珠宝或者灵丹妙药。


    她们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笼子。


    用黑布罩着的笼子。


    笼子还在动，里面传来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甚至还有低低的呜咽和挣扎。


    林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莫问天走到第一个笼子前，脸上带着一丝邀功的得意，一把掀开了黑布。


    笼子里，关着一个浑身是伤，被铁链锁住的年轻女修士。


    她嘴里塞着布，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看到莫问天，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老祖请看。”


    莫问天指着那女修士，像是在介绍一件商品。


    “此女乃是‘碧霞宫’的亲传弟子，水木双灵根，天资卓绝。若是炼成炉鼎，可助人突破瓶颈。当然，现在按您的旨意，她可以成为第一个被‘渡化’的‘魔偶’。”


    林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妈的！


    他说的“小玩意儿”，竟然是活人！


    他把这些正道门派的弟子，当成畜生一样关在笼子里，送过来给自己当“玩意儿”？


    一股寒气从林安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莫问天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又掀开了第二个笼子。


    里面是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剑修，修为似乎不低，虽然被禁锢了灵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剑，死死地瞪着莫问天。


    “这是‘天剑门’的首席大弟子，金系单灵根，一手快剑颇有火候。性子烈了点，不过没关系，炼成魔偶之后，就会变得很听话了。”


    莫问天一个接一个地掀开黑布。


    笼子里关着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是这次被他剿灭的那些仙门里，身份不凡的修士。


    他们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被陈列在林安面前，等待着他这个“老祖”的发落。


    林安的脸色越来越白，手脚冰凉。


    他终于深刻地理解了，自己到底落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里是真正的魔窟。


    在这里，人命，不如草芥。


    刘景云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这些人，或许昨天还是名震一方的天之骄子，今天就成了阶下囚，连生死都不能自己掌控。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


    莫问天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着他的“战利品”，最后，他走到了院子角落里一个最大的笼子前。


    “老祖，前面那些都是开胃小菜。这个，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他一把扯下黑布。


    笼子里，不是人。


    而是一株……植物。


    一株半人多高，通体漆黑，长得像巨大捕蝇草的诡异植物。


    它的“花瓣”边缘长满了尖锐的利齿，中间的花蕊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正缓缓转动着，散发着不祥的紫光。


    当它看到林安等人时，那巨大的“嘴巴”竟然裂开，露出一个酷似人类笑容的弧度，一条长长的、布满倒刺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


    “此乃‘噬魂妖花’，上古异种，以生魂为食。”


    莫问天眼中闪着狂热的光，“它能直接吞噬修士的神魂，然后产出最精纯的‘魂珠’。用魂珠来炼制魔偶，可以大大提升魔偶的品质和战力！”


    “属下觉得，此物与您的‘渡化’大道，简直是天作之合！”


    莫问天一脸期待地看着林安，仿佛在说：“快夸我！我厉害吧！”


    林安看着那株冲着自己“微笑”的食人花，胃里一阵翻腾。


    天作之合？


    合你妈啊！


    这魔头该不会是想……让我当场表演，怎么用这玩意儿把那些笼子里的人给“渡化”了吧？


    林安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才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他不能倒下。


    倒下了，就全完了。


    不能表现出害怕，不能表现出厌恶。


    我是“老祖”，这些东西在我眼里，应该跟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对，就是石头。


    林安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些笼子，也不再去看那朵恶心的妖花。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扫视着。


    然后，他愣住了。


    在那个巨大的噬魂妖花笼子旁边，不起眼的角落里，长着一小丛绿色的植物。


    那植物长着心形的叶子，藤蔓攀爬在墙角，开着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形状像个小喇叭。


    这……这不是牵牛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