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先生的厌,是朝堂的病!
作品:《剑来:我开杂货铺,齐静春求我出山》 林安的魂,像是被那句冷冰冰的问话,当场给抽走了一半。
绣衣使?
他虽然对这个世界的官职体系一窍不通,但光听这三个字,看这人一身肃杀的行头,就知道,这绝对是自己最不想招惹的那种人。
朝廷的鹰犬。
专门管他们这些“山上人”和“江湖事”的。
姓林的先生?
林安的脑子飞速运转,第一个念头就是矢口否认。
“你……你认错人了。”
“我……我姓王,叫王富贵,路过的,路过的……”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往刘景云身后缩了缩,两只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包裹,那模样,活脱脱一个撞见官兵的胆小货商。
刘景云面无表情,只是往前站了一步,将林安整个护在身后。
那名绣衣使校尉的目光,毒蛇一般,在林安和刘景云身上来回扫视。
他的视线在林安那张写满“我心虚”的脸上停了片刻,又落在了刘景云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上。
好重的剑意。
虽然收敛得如同藏于鞘中的古剑,但那股锋锐之气,隔着十步远,依旧让他这个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武人,感到皮肤隐隐刺痛。
一个叫王富贵的货商,身边会跟着这么一个护卫?
“王富贵?”
校尉冷笑一声,声音里的寒意更重了。
“烂柯山三百里,一夜之间,匪患自平。两伙积年的悍匪,不流血,不定罪,竟自己‘立起了规矩’,‘砌起了高墙’。这等奇闻,已经传到了京城。”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林安脸上。
“我奉命来查,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位游戏风尘的‘林先生’。”
“你现在告诉我,你叫王富贵?”
完了。
这事儿闹得这么大?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当初就不该在那个山寨里多待一秒钟!那个姓苏的书呆子,简直是个祸害!
“官爷,这……这真是个误会!”
林安急得快哭了,他指了指身后的山路,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也是受害者啊!被那伙叫什么……‘烂柯好汉’的抓上山,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不信你看!”
他把苏轼硬塞给他的那个钱袋子举了起来,倒霉兮兮地说道:
“这是我们全部的家当,差点就被他们给抢了!我们哪儿是什么先生,我们就是两个倒霉蛋!”
他想扮演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博取同情,然后赶紧开溜。
可这番表演,落在校尉眼里,却成了另一个故事。
校尉的眼神,变得愈发古怪。
受害者?
他看着林安手里那个分量不轻的钱袋,又看了看他那张虽然苍白但毫无伤痕的脸,和他身后那个气机渊渟岳峙的“护卫”。
这就是你说的“差点被抢”?
那群悍匪,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然后哭着求你把钱收下的吗?
这已经不是装了。
这是羞辱。
是对他绣衣使,乃至对整个大骊朝廷的……蔑视。
校尉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
“看来,先生是不愿与我等俗人为伍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只是,先生在山中立‘王道’,画‘界线’,难道就不怕……与大骊的律法,有所冲突吗?”
这是在扣帽子了。
私立规矩,形同谋反。
林安听得头皮发麻,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对方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那个“林先生”。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苏轼那个疯子,和那群狂热的汉子。
他烦透了。
他烦透了这种身不由己,被人推着走的感觉。烦透了这帮动不动就讲道理、立规矩的神仙和疯子。
一股源自现代社畜的怨气,混合着穿越以来的恐惧和憋屈,冲上了他的脑门。
“官爷,我这么说吧。”
林安索性破罐子破摔,他往前走了一步,不再躲在刘景云身后,脸上那种装出来的慌张也消失了。
“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就想安安生生过自己的小日子,挣点钱,喝点酒,躺着晒晒太阳,就够了。”
“我最烦的,就是跟人打交道。尤其是你们这种……”
他顿了顿,想找个合适的词,“……搞政治的。”
“我讨厌规矩,讨厌算计,讨厌那些弯弯绕绕。你们自己玩你们的,别来烦我,行不行?”
他说的是心里话。
是作为一个只想躺平的咸鱼,对这个充满算计和杀伐的世界,最真诚的控诉。
……政治?
这是什么说法?闻所未闻。
但他瞬间就“懂了”。
这位先生说的,哪里是小小的山匪火并?
“办公室”,不就是指的朝堂中枢,那些相公宰执们处理政务的地方吗?
“政治”,不就是指的那些党同伐异,勾心斗角,为了权力和地位,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吗?
这位先生,他不是在跟自己一个小小校尉抱怨。
他是在借自己的口,向整个大骊朝堂,表达他的厌恶与不屑!
他是一位真正厌倦了朝堂纷争,才归隐山林的绝世高人!
那句“你们自己玩你们的,别来烦我”,更是石破天惊!
这是何等的底气!何等的境界!
他视大骊朝堂如无物,视皇权争斗如儿戏!
校尉心中的那点怒火,瞬间被一股更巨大的惊骇和……恐惧所浇灭。
京城里那些关于皇子们明争暗斗的传闻,想起了中书省和门下省之间日益激烈的对抗,想起了那些表面风光,实则如履薄冰的相公大人们。
这位先生……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还是说,他凌驾于所有派系之上?
校尉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他对着林安,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着一丝谄媚。
“先生息怒!”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先生!”
林安懵了。
啥玩意儿?
校尉直起身,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先生说的是,是这个世道病了,才让先生这等神仙人物,也不得清净。”
“此地风大,不是说话的地方。前方不远,就是青鸾县城。在下已在城中备下薄酒,还请先生……务必赏光,让在下有机会,为今日的鲁莽,赔罪。”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态度,不像是邀请,倒像是在恳求。
林安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刘景云。
刘景云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那只原本快要碰到剑柄的手,已经重新垂下。
他对着林安,轻轻点了点头。
林安明白了。
跑,是跑不掉了。
跟朝廷的人动手,那是真麻烦。
眼前这个绣衣使,就像一块沾上了就甩不掉的牛皮糖。
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对方走。
“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