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距科举还剩1715天

作品:《谁家祖坟冒青烟啦

    各家的行李筛了又筛,但还是多。


    楚氏和虞有玥一人挑一担子,另外还背了个背篓,背篓上挂满了炉子铁锅砍刀和锄头,走起路嗙嗙嗙的响。


    先时大家伙还摇着扇子闲聊,几日下来,别说聊天,手里拿片树叶都嫌累赘。


    楚氏怕虞有玥中暑,时不时就要留意她两眼,“阿玥,闷不闷?”


    闷也不能说,虞有玥深呼吸,摆手,“不闷。”


    “闷了就拿掉。”


    “好。”


    她上辈子就吃了皮肤黑的亏,这辈子坚决不会重蹈覆辙了,不就闷吗,忍忍就好了。


    虞有玥扯扯汗湿的短衣,闷头继续走。


    顾及郑氏怀着身孕,走两里就会休息一会儿,当看到山腰处升起的炊烟,虞有玥喜不自胜,“那儿就是客栈了!”


    夕阳下,山林通红,树木掩映的茶棚里,一小儿挥着竹竿赶鸡回笼。


    眼尖的人见了,犹如打了鸡血似的,沉缓的登时变得轻快,步子迈得又大又稳。


    虞有玥亦要跟上,忽听后头哐的一声,有人嚷嚷,“不走了,走不动了!”


    她回头一瞧,见是吴疾,兴奋道,“吴叔,马上就到客栈了。”


    到客栈就能休息了。


    “没钱到哪儿都一样!”说着,屈腿就要往地上坐,然小腿刚挨着地,就被烫得跳起,“好烫!”


    晒了一天的地面能不烫吗?虞有玥不好意思揶揄他,微微侧身,让急不可耐的人先走。


    张火把说不住店,真看到客栈了,比谁都着急,故而只匆匆瞥了吴疾一眼就往前去了。


    须臾,走最末的谢梆也追了上来,问郑氏,“咋回事?”


    虞二郎负责探路,他负责断后,是以落在最后面的,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郑氏也一脸茫然,走得好好的,吴疾突然就摔筐发脾气,莫名其妙的。


    她上前拉他,“是不是渴了?我的水囊里有水,喝吗?”


    她的水囊是楚氏给的,里头装的是蜂蜜水,甜蜜蜜的。


    吴疾没个好气,“喝什么喝,一点蜂蜜水就把你收买了,你有没有出息啊!”


    郑氏不知道他的邪火从何而来,细声细气解释,“这不为了儿子吗?”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儿子,吴疾像炸毛的鸡,上蹿下跳的,“生个儿子又怎么样?就咱们那点卖地钱,做盘缠都不够!”


    “可…”郑氏讷讷道,“可有什么办法呢?咱就只有这么多啊。”


    “……”这脑子!装的是屎吗?他们没有其他人就没有吗?想办法找他们要啊!


    吴疾横眉,“我不走了。”


    郑氏六神无主,侧目去看楚氏,后者搁下了担子,反手在背篓竹架上摸着,她急忙扯吴疾,“虞阿楚生气了!”


    “我不信她真敢杀了我!”吴疾思来想去大半天了,必须让楚氏逼其他人拿钱养他儿子。


    否则他就不走了!


    杀人偿命,认定楚氏吓唬他而已,耀武扬威道,“有种就杀了我!”


    挑衅十足的找楚氏望去,见她将摸出的刀放了回去,头扬得更高。


    “她…她爹…”郑氏尾音颤抖,“虞阿楚挥着锄头过来了。”


    “她敢!”


    话音未落,就见余光处飞来道残影,他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出去好几十米。


    “虞阿楚,你干什么?”


    “老娘数到三,立马挑箩筐去客栈,否则叫谢梆砍了你的手!手没用就砍手,脚没用就砍脚,你要不要试试!”


    “……”吴疾气急败坏,“你…当谢梆会帮你啊!”


    “一”楚氏面无表情的竖起一根手指头,紧接着竖起第二根,“二”


    “……”他娘的,吴疾心里骂人,双脚死命狂奔,“这就走,这就走,别数了。”


    两下抓起扁担扛在肩上,摇摇晃晃就跑了。


    已经到树荫下的张火把回头看他,无情调侃,“你这气撒的,不如不撒呢。”


    吴疾反唇相讥,“你一大老爷们被一婆娘压一头就不觉憋屈?”


    如果是自家婆娘也就罢了,偏偏是别人家的!


    吴疾这会儿双腿打颤,却也不肯输了气势,“少笑话我,真比起来,你还不如我呢,至少我没出卖大家。”


    张火把最恨人说起这事,箩筐往地上一杵就扑过去打他,“还敢说是不是!”


    吴疾被他掐住领子摔地上,大喊救命。


    楚氏被他闹得头疼,“张火把,打伤了人,你给他挑担子去!”


    张火把动作一顿,突然就忆起谢梆哥俩揍他的情景,有样学样,不打别的地方,就打他的脸。


    吴疾痛得嗷嗷叫。


    吓得快回笼的鸡乱飞,赶鸡的小儿生气的丢了竹竿,跑着回去向大人告状去了。


    茶棚在山道右侧,客栈在山道左侧,小儿跑进门没多久,两个精瘦汉子走了出来。


    布幌低垂,两人低头说了什么,抬头大声问道,“你们哪儿来的?”


    虞二郎回,“梓州路过来的,此番去洛阳奔丧的。”


    “奔丧怎么还打起来了?”


    “天热,火气大,一会儿就好了。”虞二郎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被逼着应酬了几日,倒也摸出些门路,温声道,“天色已晚,不知可还有房?”


    这条路通向益州路治所,往来的多是商贩和赶考的读书人,房间并不多,汉子道,“还有四间房。”


    “我先订两间…”


    汉子看向他身后,“其他人不住店?”


    “盘缠不足,能否请老板行个方便,允他们在茶棚过夜…”


    虞二郎一身半新不旧的短衣长裤,衬得脚上的新鞋格外打眼,老板看一眼,道,“不是不行,不过得买一壶茶。”


    “成。”


    虞二郎很快付了钱,折回去接虞有玥,瞬时问起吴疾来,“他闹什么?”


    “想让娘拿钱给他养儿子。”


    “不是说到了荣州再行商量吗?”


    “想了一下午自以为想到办法了吧。”虞有玥的担子叫虞二郎接了过去,她背着背篓,边说边跨进了客栈的门。


    一进去,就发觉里头坐着人。


    还是读书人,五个。


    五人皆穿着月白色的交领襕衫,衫长及足,下施横襕,腰间束一皂绦,干净儒雅,正是时下流行的士子装扮。


    她怔了怔,忘记往哪里走。


    虞二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好奇,“怎么了?”


    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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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头写字的读书人而已,阿玥怎么看呆了?


    “也不知他们是去求学还是去考发解试的。”


    许是听到熟悉的字眼,五人齐齐抬起头来,见是戴帷帽的小娘子,莞尔,“某等赴益州应八月发解试。小娘子亦知发解试乎?”


    这文邹邹的语气,虞二郎听得浑身不适,正欲替虞有玥回一句,不料被虞有玥抢了先。


    “知道啊,取解后就能进京参加会试。”隔着帷帽,虞有玥眼珠溜溜转。


    士子,举子,进士,面前这些人没准大有前途,需结交!


    她放下背篓,缓缓上前,“诸位在写诗吗?”


    时下科考侧重诗赋,对天下人而言,不会写诗的士子就不是士子,她往纸上瞧去,呀一声,“诸位也在写诗祭奠范公吗?”


    “小娘子还识范公?”一发髻束竹簪的青年惊讶问出声。


    虞有玥正要答,楚氏来了,一进门就高声道,“谁在说范公?范公乃百年难遇的好官啊,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般正气长存,忧国忧民的人,怎就猝然长逝了啊…”


    楚氏还没说完,眼泪已像决堤的水涌了出来。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


    范公之德如日月之辉,但不知一乡野农妇如此动容,青年正想劝慰一番,门框边的妇人忽然跪地,“范公啊,悠悠此生,未识君面,憾莫大焉,憾莫大焉啊…”


    竟这般悲痛吗?


    青年看向几个同窗,回忆当才作诗时的心境,无不感到羞愧。


    乡野农妇尚为范公痛哭流涕,而他们竟以此攀比谁的诗更好,羞愧,羞愧啊。


    殊不知,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大人们用力掐着身边小儿,哑声催促,“哭,快哭!”


    王大米嚎一嗓子,差点把人耳朵震聋了。


    屋里,已入佳境的楚氏声泪俱下,肝肠寸断,半晌后,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吟唱道,


    “ 黜立朝后,百郡新政空。


    犹记捍海堰,盐碱变稻风。


    军中传姓字,羌笛唱“孤忠”。


    谁续岳阳志?烟波一万重……烟波一万重啊。”


    话落,竟是一副要哭得晕厥的模样,五人起身宽慰道,“范公夙夜在公,闻君垂泪,死而无憾矣。”


    什么意思,她一哭,范公就不遗憾了?怎么不太懂呢?


    楚氏偷偷瞄女儿。


    虞有玥忙扶她起身,和五人说道,“诸位见笑了,我娘常读范公的诗,得知范公离世,一时悲痛,才…”


    “哪里哪里…”五人齐齐作揖,“汝等情真意切,叫吾等汗颜,令母的诗也好。”


    读书人惺惺相惜,便是农妇,亦叫他们刮目相看。


    虞有玥颔首,扶着楚氏往房里走。


    门一关,楚氏迅速抹掉眼角的泪,沙着声问女儿,“阿玥,怎么样,娘哭得真吧?”


    “真。”虞有玥摘下帷帽,欣喜道,“娘你也太厉害了,教教我怎么哭出来的……”


    “嘻嘻……”楚氏抬起手,露出两指间的树刺,“大椒的树刺往肉里一扎就行了。”


    “那下次我也试试。”


    “行,记得轻一点,别扎太深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