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平江三中(3)
作品:《无限流天赋是全职女儿》 她们走进教学楼,在上课的电铃声中停在教师办公室的门口,里面坐着一个穿着衬衫和西裤的男老师,他手中夹着烟,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跷着二郎腿靠在旋转座椅上玩手机,白色的烟灰落在他西裤上,他丝毫没有发现,或者说没有在意。
手机里播放的短视频声音很大,刺眼的氛围灯直直打在衣着暴露的女主播身上,让皮肤边缘处泛起一层模糊的光影,节奏感强烈的鼓点夹杂着低音震动从手机扬声器里溢出,那些女人被困在小小的屏幕里扭动着。
男老师脸上带着一丝淫邪的笑,眼神黏在屏幕上不肯移开,手指不时地上下滑动更换视频。遇到实在合心意的女主播,他就会打开后台,给漂亮的女主播发上一条私信,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向她们表达自己的垂青。
一副帝王做派,将权力和欲望浓缩于一面小小的屏幕之间。用鄙夷的姿态,傲慢地审视看着屏幕,偏又要装出一副慈悲与恩赐的模样,仿佛自己是施舍者而非窥视者,那些恶心的行为皆是在“救风尘”。
他要劝解谁?他要拯救谁?
可根本没有人需要他的拯救。
青于冷漠地站在原地,用眼神审视着那个老师,身形高挑但是瘦弱,衬衫下的手臂很细,看起来并不是个难对付的人。
“王老师,我带新同学来报到。”站在旁边的女孩儿抢在她面前开口,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容,微微弓着身子,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王老师抬起眼皮扫了她们一眼,丧着一张脸将烟含在嘴里,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校牌扔在桌面上,校牌顺着他的力道滑到桌沿,最后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女孩儿小跑着上前,弯腰将校牌捡起来带回来给青于。
巴掌大的金属校牌,白底黑字印着“平江三中”的字样,校名下面有个可以写名字的黑色方框,像一口方方正正的棺材,等着学生将自己入殓。
青于的指尖擦过冰凉的金属表面,又试探着按了按校牌的四个角,很尖锐。她的目光仍然锁定在王老师脸上,那样安静冷漠的眼神总会让人觉得脊背发凉,但是王老师一无所觉,甚至没有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
王老师吐出一口烟雾,模糊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头也不抬地说:“名字暂时不用填,反正过几天就得换。回去上课吧,晚上你就和徐念雨一间宿舍,她们宿舍有个空床位。”
青于攥紧校牌,薄薄的金属边缘嵌进掌心,有点疼。
她应了一声,然后挑了挑下巴示意徐念雨带路。徐念雨就转身带着她往教室走,边走边说,“我们上课的教室在三楼,右拐第一间就是了。学校里只有两个班,男生一个,女生一个,男生的教室在四楼,你平时千万别上去。”
她应该是笑着的,但是笑容很僵硬,像是刻意训练出来的一样,看起来有些诡异。
才走到二楼,就看见一个男生倚在栏杆边低头点烟,火星在昏暗的楼道里忽明忽暗。他歪头打量她们,目光停在青于脸上几秒,然后又上下打量,将她整个人框进视野中,最后笑了下,烟尾朝外轻弹,灰烬簌簌落下。
他问:“新来的?”
徐念雨没有说话,垂着头拉着青于继续往上走。
又走了几阶台阶,就看见一个只穿着内裤的男生脖子上套着铁链子往下爬,他四肢贴地像狗一样爬行,头低低地垂着,地面上有水迹,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拖了很长一条。
铁链铮铮作响,另一端就握在那个抽烟的男生手上。
他注意到青于的目光,突然伸手拽了一下,铁链猛然绷紧,那爬行的男生额头重重磕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抽烟的男生挑眉露出一个很得意的笑容,懒洋洋地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看什么?没见过驯狗?”
青于没说话,指尖在校牌边缘压得更紧了,指腹传来细微的刺痛,好像破了。
徐念雨拽了她一把,脚步加快,小跑着离开这个地方。
一直到离得远了,徐念雨才敢跟她说:“别看他们,那是男生那边的班长,负责管理不听话的学生。他很极端,很喜欢在人多的地方侮辱人,好几个学生都在他手里死了,你最好不要跟他起冲突。”
青于垂下眼,血珠从指腹渗出,滴在校牌边缘,晕开一小片暗红。
终于上了三楼,走廊尽头有一阵风吹来,吹散了令人窒息的烟味,也吹乱了她的黑发。走廊长长的,外围被铁丝网牢牢围住,灰色的水泥地面上留着各种各样的痕迹,最多的就是血迹,鲜血曾经渗透地面,留下深褐色的污渍,一年又一年,顽固地留在这片地面上,洗不净,也抹不去。
因为围了密实的铁丝网,所以阳光被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那些血迹上,星星点点的光斑照不亮暗沉的走廊,昏暗的、压抑的、透不过气的走廊。
学生们就被关在这样小小的格子里,连天空的全貌都看不清。他们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像一群被关押的囚犯,身上背负着不知名的罪名。
青于抿着唇有些难过。
妈妈,这就是学校吗?我不喜欢。这里和你说的地方一点也不像,这里没有操场上打球散步的学生,没有阳光落在树叶上变成跃动的金光,没有你口中鲜活热烈的少年为了梦想而挥洒汗水。
这里只有压抑的走廊、匍匐颤抖的学生和施暴者得意的烟圈。
教室里有二十几个学生,全部都是女生,她们剪着相似的学生头,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有的戴着眼镜,有的没戴眼镜,各自低着头坐在位置上写作业,像一排被摆正的木偶。
讲台上没有人,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一行歪歪斜斜的白字。
今日任务:写一篇主题为“亲情与幸福”的作文,不少于两千字,不允许抄袭,如果有雷同情节,两人同时受罚。
有着红色线条格子的作文本铺在老旧的桌椅上,中性笔悬于纸面之上,写下一个个黑色的小字。她们沉默着,在绝望中写下幸福,笔尖划破纸张,她们求救无门,死亡缓缓逼近,她们要亲手书写“亲情”。
可就是“亲情”将她们送到这里,让她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徐念雨和青于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侧目,她们呆滞地低着头写作,是一群被驯养好的羔羊,就算管理者不在,也不会擅自离开羊圈。
徐念雨带着青于走到教室最后排,她的位置在靠窗的位置,青于就坐在她旁边。她们的位置隔着一条过道,窄窄的过道,伸伸手就能牵住彼此。
很巧,桌面上就有铺开的作文本和文具盒,桌洞里还有两本书和一个贴着动漫人物的浅蓝色水杯。
作文本上已经写好了几行内容,一行是题目,余下的是内容。
我的爸爸
七岁那年父母离婚,妈妈走了,留下我和爸爸一起生活。爸爸不是个好人,但是我要仰仗着他生活,所以他成了一个好人,在我的眼中。
亲情是什么呢?亲情是挣脱、抵抗、出走,是眼泪流成了一条河,我趁着夜色划着小船离开,去往夕阳的尽头,然后小船翻了,我沉进没有光的海底,再也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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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找到我。可我的小船怎么也走不出港口,那象征着自由的港口被高墙围住,被铁丝网缠绕,父亲站在高高的墙头,指责我是个不检点的女儿。
任凭我挣扎,任凭我逃离,他始终把锁链缠在我身上,不顾我身上早已溃烂的伤口。
我的眼泪流不成河,只能浸入枕头里,在白日里留下一圈白色印子。枕头受潮发霉,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可我不能换枕头,就像我不能换父亲。
发霉的不只是我的枕头,还有我,没用的我……
“你顺着写下去就可以了,下课的时候王老师会来收作业,到时候没有写够两千字要被惩罚的。不过不用着急,一节课两个小时,你可以慢慢写。”
青于坐下后看了一下作文本的封面,名字那栏写着一个名字:韩喜乐。
她手里握着笔,迟迟没有落下。
出现了一个大问题,她不太会写字。小时候妈妈教了她识字读书,所以她是认字的,但是没有纸笔,妈妈只能握着她小小的手在书本上慢慢描摹笔画,仅有的几次拿笔还是捡了堂哥不要的铅笔头。
短短的铅笔头被攥在手里,在书本上划出歪斜的痕迹,写下她的名字。
她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甚至不会写“蓝”,因为妈妈没教过,在妈妈的眼里,她只是“青于”。
那现在,她要怎么写一篇作文呢?
她迟迟没有动笔,徐念雨偏着头看过来,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你怎么不写?”
青于握着笔的手有些发麻,她说:“我不会写。”
“我来帮你……”
“不用了。”青于拒绝了她的好意,将那本作文本轻轻合上,小心地放进了桌洞里,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玉米开始啃,玉米的甜味在嘴里蔓延,她出神地望着黑板上的白色粉笔字。
亲情?
幸福?
如果真的要写,她会怎么写呢?她会写灶台边自己冻红发麻的手指,写雨夜里漏风的墙缝,写父亲盛怒后摔在泥地上的碗和母亲死去时落在地上的红色发绳。
她能写很多很多,但是她不想写。那些人不值得她再次着墨,他们已经死了,就该像书本上的铅笔字一样,被劣质橡皮擦去,只剩下一条条黑色的碎屑,那是他们的尸骨。
而妈妈怎么写都不对,写不出她的味道,写不出她的温度,写不出她炙热的眼泪和温情的目光。
青于擦了擦嘴,问徐念雨,“是不是只有下课的时候老师才会来?这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出现?”
徐念雨点头,小声说:“你还是写一写吧,不然会被惩罚……”
青于打断了她,说道:“我睡一会儿,快要下课的时候你把我喊醒。”
徐念雨抿了抿唇,有些怯懦地点了点头。
青于倒头就睡。
上车已经好几天了,她一分钟都没睡过。困倦侵袭了大脑,她头疼得厉害,连思绪也断断续续,乱七八糟的,连不成一段完整的逻辑。
在真正的危机出现之前,她需要睡眠。
青于睡着了,规律的呼吸声响起,窗外的阳光落在桌面上,形成一片晃动的光斑,像一只手轻轻描摹她的脸。
教室里的那些学生开始转头看着她,她们的身体端端正正地坐着,头却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扭转,齐刷刷望向她,眼神十分空洞,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青于在梦中皱了皱眉,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那些头便齐刷刷地转了回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