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一丝苦笑再次行礼道：


    “阁下不愿承认林正也明白，但这份恩情林正记下了，日后若有差遣，林正万死不辞。”


    说完他便准备转身离去，他知道对方这种高人不愿暴露身份，自己再纠缠下去只会惹人生厌。


    钦天监监正张承恩的学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渊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


    “北风卷地白草折。”


    林正那已经迈出去的脚步，猛地顿住，他的身体僵在了原地，宋渊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玄甲犹唱镇魂歌。”


    那两句诗进入林正的耳朵，他的身体停住，他看宋渊的眼神改变。


    林正张开嘴，喉咙发不出声音。


    茶馆里面依旧热闹，说书先生还在讲述神后的故事。这些声音在林正的感官里退去，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的青年。


    宋渊站起来，在桌上放下几枚铜钱。他没有再看林正，走向茶馆门口。


    林正的脑子混乱。这是陷阱，还是神后派人试探。但这首诗，神后的人不可能知道。他看着那道背影，一个念头出现。他咬紧牙，做了决定，快步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宋渊没有回头，两人之间总有一段距离。他穿过几条街巷，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林正没有犹豫，跟了进去。


    小巷很深，脚下是石板路。宋渊在巷子深处停下，转过身，看着林正。


    林正快步上前，先查看四周。他双手结印，布下一道结界。嗡的一声，屏障笼罩两人，隔绝所有声音。做完这些，他才看向宋渊，开口问：“你到底是谁？”


    宋渊没有回答，他抬手伸进怀里。


    林正的心脏加速跳动，体内灵力运转，准备战斗。可宋渊掏出来的不是兵器，是一枚黑色印章。他把印章递到林正面前。那是一枚私印，由北境墨玉制作，底部刻着一个“渊”字。


    林正的瞳孔收缩。


    他认得这枚印章。三年前，他还是国子监学生，老将军看重他，他得以旁听军务。他亲眼看见老将军把这枚印章作为信物，交给少将军。这是宋家少将军的私印。


    林正的身体发抖，他再次抬头看那张陌生的脸。那双眼睛的气势，和三年前的少年，和记忆里的老将军一样。不会错。


    他的身体垮了，眼中的警惕和怀疑消失。扑通一声，他单膝跪在石板上，眼泪涌出。他低下头，声音哽咽：“末将，钦天监司历林正，参见少主！”


    宋渊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扶。


    过了很久，林正止住哭声，用袖子擦脸。他抬头，眼中满是希望：“少主，您还活着！张大人一直在等您回来！”


    “张承恩？”宋渊开口。


    “是！”林正直起身，快速说明情况，“宋家出事后，神后清洗朝堂。和老将军亲近的官员，有的被罢官，有的被杀，活下来的人不敢说话。只有张大人，他用钦天监监正的身份，表面顺从神后，暗地里联络旧部。今天在茶馆，我就是去给张大人送密报，回来时才撞上那个小公爷。”


    宋渊点头，情况和他预想的一样。“我需要见他。”


    “是！属下立刻安排！”林正答应，随即面露难色，“可钦天监现在都是神后的眼线，白天去太危险。张大人早有准备。他说今晚子时，在钦天监的观星台顶层见面。那里是张大人的专属之地，除了他没人能上去。虽然守卫多，反倒是神京最安全的地方。”


    “好。”宋渊答应。


    夜深了。


    神京城钦天监外，两道身影避开所有明哨暗卫，出现在观星台下面。正是宋渊与林正。


    “少主，请随我来。”林正指着墙角一处暗门，走了进去。


    暗门内的守卫更密集，每走几步就有一个岗哨，墙壁上刻着示警符文。但在林正的带领下，这些防线没有起到作用。更让林正心惊的是，宋渊的动作没有声音，总能提前发现他未曾察觉的危险。


    有一次，林正准备踏上一块石板，宋渊突然伸手拉住他，指了指前方拐角的阴影。林正看去，一身冷汗冒出。那里藏着一个弓箭手，全身和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宋渊提醒，他已经暴露。


    宋渊没有说话，他屈指一弹，一道黑气飞出。阴影里的弓箭手身体僵住，再也没有动静。


    林正跟着宋渊前行，感觉自己在跟着一个鬼魂。


    很快，两人抵达观星台顶层。


    顶层空旷，只有一台巨大的青铜观星仪器立在中央。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官袍，背手站在平台边缘，仰头望着夜空。


    听到脚步声，老者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宋渊身上，这个在朝堂上面对神后斥责都面不改色的老人，身体颤抖，眼中涌出泪水。


    “像，太像了……”他嘴唇颤抖，一步步走到宋渊面前。他伸出手想触碰，又怕惊扰眼前人，手停在半空，“老将军他……”


    宋渊对他躬身，声音平静，带着分量：“张大人，我回来了。”


    这一声“张大人”，击溃了张承恩的情绪。他眼泪滑落，紧紧抓住宋渊的胳膊，反复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情绪平复后，张承恩恢复冷静。他看着宋渊，眼中出现担忧：“少主，神后如今势力庞大，您这次回来……”


    他的话没有说完，宋渊抬起右手。


    下一秒，黑红色的光芒从他体内迸发，一副狰狞华丽的战甲覆盖全身。甲胄表面，岩浆般的暗红纹路流动。


    一股恐怖的气息充斥整个观星台，林正被这股气息冲击，脸色煞白，后退好几步，张承恩也在这股威压下呼吸急促。


    宋渊收回力量，但这短暂的展示带来的震撼没有散去。


    张承恩看着宋渊眼中的担忧褪去，这才是宋家的继承人，这才是能带领他们推翻黑暗朝堂的希望。


    “好！好！好！”张承恩连说三个“好”字，身体激动地发抖，“有少主在，复仇有望！大周有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凑到宋渊耳边。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一个秘密：“少主，我们真正的敌人，不只是苏梦云那个妖妇。那妖妇用魔功吸干了当今神君的龙气，如今坐在龙椅上的……”


    张承恩的声音冰冷，一字一句道：“不过是一具听她号令的行尸走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