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目的瞬间，她便愣在了原地。


    铜镜中依旧是让她感到熟悉的面容，但与之不同的是……


    如今，她在铜镜中看到的面容几乎没有瑕疵。


    连……


    连那块红痕都完全被遮掩掉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那让自己困扰已久的痕迹所在处，却见自己脸颊处早已没了任何痕迹。


    李青就这般一眼不发的注释着铜镜中的自己。


    直到一刻钟后，眼眶才有些泛红。


    意识到自己即将落泪后，她便立刻收好情绪，让泪滴始终萦绕在眼眶中而未滴落。


    这十余年来，她一直说服自己呆在家中，将自己封闭着。


    原本打算这般直到终老。


    但此刻，她好像终于等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奇迹，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没有疤痕的样子。


    兴许是这种冲击有些太过意外，她虽心底欢喜，却仍旧说不出话来，只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面容，眸中充满惊喜的光泽。


    小秋也并未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浅笑着看着铜镜中那满心欢喜之人，目光中带着欣赏之意。


    与此同时，她心底也终于松了口气。


    方才，她一直担心自己的妆艺不能让对方满意。


    但如今，这点担忧早已烟消云散。


    于她而言，李青的欢喜恰恰代表了对自己妆艺的认可。


    所以，无论是出于哪一点考虑，小秋心底的欢喜程度也不低于对方。


    又半刻钟后，李青才终于缓过神来，起身看向小秋，郑重地行跪礼道谢。


    小秋目光一滞，连忙将她扶起。


    “这是做什么？”


    “快起来！”


    “咱们年龄也差不多大。”


    “平辈之间，我哪能受你的跪礼？”


    起身后，李青眼眶中的泪再次蓄起。


    “您受得起。”


    “或许此番于您而言不过是最普通的一次上妆。”


    “但……于我却是脱胎换骨般的改变。”


    “虽然我知晓这妆效只能维持一日，却也见到了自己最想见到的一面。”


    “至少不会再因此遗憾了。”


    她缓缓开口道。


    话音刚落，似是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这还是她头一次开口与亲人之外的人说这么多话。


    但这样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思绪辗转间，她终于露出了一抹真挚的笑意。


    似是连自己心底所有的阴霾都清除了。


    见她的情绪似已调节好，小秋转身从墙壁上的格中拿出了一盒的妆材。


    “这里面有五瓶颜色相近的脂粉，便都赠与你吧。”


    “按照我方才同你说的上妆法子，这些加在一起应当能用上小半年。”


    闻言，李青眸中的感激之色更甚。她郑重的接过这盒子，说了些关于报答之类的话。


    小秋却并未在意这些。


    她并非是为了对方的承诺才这般，为的只是遵循自己的本心。


    这般想着，她心底的一个念头也渐渐变得明了。


    短暂的交谈过后，李青在最后一丝暮色消散前走出了院门。


    她最后看了一眼驻颜妆铺的牌匾，随即抱紧手中的盒子，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小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对方的背影。


    直到消散不见才回过神来。


    望着这一幕，沈枝意会心一笑，从主屋中走出。


    “方才她离开时，好像未戴面纱。”


    闻言，小秋转过身，眸中闪烁着光亮。


    “是啊，她已经在尽力做出改变了。”


    “但愿她以后能因此变得更自信些。”


    此番话音刚落，沈枝意便笑着发问。


    “你好像也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虽然形容不出变化的点在哪儿，但看出的一点是……你变得更像自己了。”


    对此，沈枝意尤为感到欢喜。


    许久前，她们还未离开沈府时，小秋便一直受限于身份，暗自压抑着性格中的开朗随性。


    虽然自己也曾让她摒弃身份的界限，直呼名讳。


    但或许是因为当时在沈府的屋檐下，她始终未能改口。


    直到出府后，自己与她的身份将主仆转换为姐妹，她才终于接受改变先前的身份界限。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终于一点点变得明媚而鲜活。


    这样的她，是沈枝意一直期望看到的。


    似是听出了这话中的欢喜之意，小秋眸中的光亮更甚，语气也越发认真。


    “或许我确实比从前多了些变化。”


    “但无论如何改变，我都永远会将枝意姐姐视为自己最重要的人之一。”


    “咱们自由相伴长大的情谊，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闻言，沈枝意笑着点头回应。


    这话倒是没错。


    她们之间是十余年间相伴成长的情谊，无论何时都不会因外物的影响而改变。


    若有一天，皇城中的风暴真的提前降临……


    她也定会护好对方，将危险隔绝在外界。


    至少，在这驻颜妆铺内，筑起一道坚实的保护墙壁。


    这般想着，沈枝意心底的思绪渐渐飘远。


    这几日，她一直将心思放在妆铺的各项事宜上，倒是有许久未注意裴莺时的动向了。


    对方虽因宫宴一事得了鞭伤。


    但按照她对于这位“仇人”的了解……对方定然不会只甘心于呆在房中养伤。


    更何况，如今距离宫宴之时已经过了将近半月。


    距离自己当初与周氏定下的回到边关之期，只剩下不到一月。


    裴莺时怎会错过这么一个能看到自己落魄离开的好机会呢？


    所以，这人定然会在此之前想办法找到痊愈之法，再探听出自己的下落。


    若得知自己此时的境遇并非落魄，裴莺时便会想尽办法来改变。


    想到此处，沈枝意眸中之色渐深，心底也泛起涟漪。


    这涟漪并不是因惧怕而起。


    相反的，她倒是希望裴莺时能主动出招。


    只有这般，她才能明确对方做出的每一步的用意。


    由此，用自己的方式来使她的算盘落空。


    于现在的沈枝意而言，裴莺时行动的越晚便对她越有利。


    她刚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与小秋和林姨一起将妆铺经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