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推门的瞬间，便有一位蒙白纱的年轻女子迎面而来。


    见状，小秋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抬眸看着对方。


    她记得，自己好像只寻了一位试妆之人。


    那这位……


    视线交叠时，对方眸中的神色却有些闪躲，似是不想太惹人注意，也不想与任何人产生交集。


    转瞬间，小秋便想到了自己与首饰摊摊主的对话。


    结合当日所说之话，她便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看来，姑娘还是选择相信我所说的话。”


    话音刚落，小秋便扬起笑意，继续说道。


    “请进吧。”


    她将门槛处的位置让出，笑意盈盈的看着对方。


    见状，沈枝意会心一笑。


    她心底也期待着这位姑娘能勇于做出一番尝试。


    毕竟，她知晓……


    对于一个常年自卑到不愿出门的人来说，走出的任何一步都算是在对抗心底的自卑感。


    她很愿意看到对方做出选择。


    即便是这人与她没什么交集。


    见到试妆之人前来，林妍也走上前，笑着开口道。


    “不知姑娘想要个什么样式的妆面？”


    “在下是这驻颜妆铺的妆娘。”


    “若已有心仪的妆面，直说便好，不用担心费用问题。”


    “想必秋儿也同你家长辈说过了，此次试妆是不收费的。”


    “想要怎样的妆面，你都可以提出来，我尽量画得让你满意。”


    片刻之后，这位面覆白纱的女子仍旧站在原地未动，似是有些无措。


    见状，小秋几乎未有犹豫的开口。


    “母亲，不如让我为这位姑娘上妆吧。”


    “我们年龄相仿，想来也更好交流。”


    闻言，林妍似是未想到对方会这般主动的接下此事。


    她虽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到有些欣慰。


    秋儿的妆艺与天赋本就在她之上，若能多加练习，定会成为比自己优秀百倍的妆娘。


    她期待着看到那一天。


    思绪辗转间，她应下此事眸中带着一丝鼓励。


    小秋心底也松了口气。


    看来……母亲并不介意自己接下此事。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对方会让自己等几年再接触妆娘的行当，毕竟……她先前只负责为枝意姐姐上妆，对此并无太的经验。


    但今日，她定然会尽量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来对待这一次上妆。


    打定了主意后，她转身看向自己身侧的女子，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不知这般可好？”


    “若姑娘不愿由我来上妆或对此事反悔，我们也不会为难。”


    “若你愿意试一试，点点头便好。”


    闻听这番话后，那女子的紧张情绪似是有所缓解。


    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回应。


    小秋心底也因此松了口气。


    将对方带到偏房后，她屋内的门窗打开。


    妆台就安置在窗边，光线会经过窗檐洒在妆台前的一株绿植前。


    其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望着这花，倒是会让人感知出些许生机。


    而妆台的一侧是一整面墙的方格，其中摆放着各色的盒子。


    每一方盒中皆摆着大小不一的瓷瓶，盛放着她们先前从翠云楼中买回来的上等妆材。


    挑了几样颜色不同的盒子拿到妆台后，小秋依次将颜色不同的脂粉瓶拿出，又将台上的铜镜摆正。


    准备妥当后，她面色温和的看向坐在妆前之人。


    对方正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出神。


    “姑娘，上妆时需将这面纱取下……”


    闻听这番提醒，对方捏着面纱的手有些发抖。


    但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便还是轻轻将面纱扯下，在手中攥紧。


    铜镜中是一张清秀的脸。


    只从脸颊到脖颈位置上……有一块巴掌大的圆形红痕。


    转瞬间，她眸中缀满了忧郁，垂眸不去看铜镜中的样子。


    “抱歉。”


    “很丑吧……”


    闻言，小秋一边挑选着合适的脂粉，一边浅笑着摇头。


    “美和丑本就是没有定义的。”


    “作为一个妆娘，我怎么能评价客人的相貌呢？”


    似是没想到小秋会绕开这个话题，她紧攥着面纱的手渐松。


    见状，小秋轻声补充着。


    “若上妆后能让姑娘对自己的看法有些转变，那才算是我的职责所在。”


    “放心，我会尽量让你对自己的改变满意的。”


    话音落时，她也已经将调好的脂粉颜色装在一枚新的瓷瓶里，开始着手上妆事宜。


    天色虽已将近黄昏，距离日落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之内，已足以让她完成此事。


    而在她正准备将调合好的脂粉晕在对方脸上时。


    听到了一声极为清晰的呢喃。


    “李青。”


    小秋愣了一下，在确认自己确实未听错后，她将视线落在铜镜中人的面容上，从对方眸中看到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那么，李青姑娘，接下来便闭上眼吧。”


    “待半个时辰后，你或许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闻言，李青下意识的闭上眼。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身侧之人的善意，她并未因自己短暂的失去光线而感到不安，反而心底有些期待。


    自踏入这间妆铺至今，她终于开始觉得自己今日走出房门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这里的妆娘说的对。


    美与丑确实没什么太准且的定义。


    她心底所惧的……只旁人对此的评价和目光。


    或许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依旧做不到对自己的容貌毫无芥蒂。


    但如果她现在的面容能在外力的影响下短暂的得以改变的话……至少，她能试着不再像今日这般遮着面容出门。


    思绪辗转间，李青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方才看到的那株绿植。


    在她内心深处，似是也因此泛起了一丝涟漪。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她终于放空心绪，不再想旁的事。


    静下心后，李青只觉得自己脸上被覆上了一层极为轻薄的粉末，但她并未因此感到不适，反而有些惊讶于那般偏凉的触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层粉末在她脸上越发贴合。


    在此期间，她始终闭目感受着，心底也越发期待。


    窗外的光线越发暗淡，直到小秋完成了最后一步，又将屋内的烛火点燃后……李青才应声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