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雪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直视着苏晴，里面没有迷茫，只有坚定。


    “苏姨，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能真正握在手里的，永远是自己创造的价值。这个道理，我懂。”姜昭雪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画着圈，“可我……不想成为你那样的人。”


    苏晴的眉梢微微一挑，眼底掠过诧异。


    “我不想做个整天在商场上拼杀，连家都很少回的女强人。”


    姜昭雪的声音里满是向往和憧憬，“我想给他一个家。一个无论他多晚回来，都会有一盏灯为他亮着，有一碗热汤在等他的家。”


    “家之所以是家，不是因为它有多大，而是因为有人在等。”


    “如果我为了所谓的独立和事业，把自己也变成了不着家的人，把家当成了旅馆，那我们辛辛苦苦要这个家，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苏晴的心上。


    家……


    有人在等……


    苏晴的身体蓦地一僵，呼吸仿佛都停滞了半秒。


    她想起了无数个深夜，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别墅，明飞早已在沙发上睡着，身边的饭菜已经冰凉。


    她想起了无数次争吵，他红着眼质问她，究竟是公司重要，还是他重要。


    她总是回答，公司是他们未来的保障。


    她以为她在为他们的未来奋斗，却从未回头看看，他是不是还跟在自己身后。


    她一心铺在公司，扑在那些冰冷的报表和合同上，何曾真正关心过他的情绪，他的生活？


    或许，对他来说，那个所谓的家，早就形同虚设，可有可无了。


    所以，他才会走得那样决绝。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脏蔓延开来，苏晴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天真，却把道理看得无比透彻的女孩，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苦心经营半生，到头来，活得还不如一个十八岁的丫头明白。


    她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眼中的锐利与威严尽数化为复杂的怅然。


    “路是你自己选的，想清楚就行。”


    “但有一条底线，”苏晴的目光重新变得严肃，像是在下达最后的通牒，“毕业之前，绝对不许做任何越界的事情。听懂了吗？”


    姜昭雪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像只小猫一样，一头扎进苏晴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谢谢你，苏姨。”


    ……


    得到了苏晴的默许，姜昭雪的心像插上了翅膀。


    她几乎是雀跃着跑上楼的。


    当她推开明飞房间的门时，他刚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结实的胸膛上还挂着水珠，短发湿漉漉的，浑身散发着沐浴后清爽的皂香和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姜昭雪的脚步钉在了原地，脸颊的温度再次急剧攀升。


    明飞看着门口呆立的女孩，眉梢一扬，嘴角勾起了然的笑意。


    他没有问她和苏晴聊了什么，只是用毛巾擦着头发，随口问了一句。


    “聊完了？”


    “嗯……”姜昭雪的声音细若蚊蚋，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磨蹭了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话。


    “今晚……我不走了。”


    夜，静谧如水。


    别墅陷入沉睡，只有窗外的虫鸣和空调的低微送风声。


    忽然，床头柜上，手机发出一阵低沉的震动，屏幕的幽光在黑暗中亮起，映照出明飞沉睡中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几乎是在震动响起的第一秒就睁开了眼，眼神清明，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


    “是明飞先生吗？关于今晚夜市发生的恶性伤人案件，我们需要你来局里协助调查，做一份笔录。”


    “好，我马上到。”


    明飞的声音压得极低，挂断电话后，他看向身边。


    姜昭雪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带着几分不安地看着他。


    “怎么了，明飞哥哥？”


    “没事。”明飞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安抚的吻，气息温热，“警局找我了解点情况，就是烧烤摊那事。我去一趟就回来，你乖乖睡觉。”


    她乖巧地点点头。


    凌晨两点的江城，街道空旷，只有路灯拉长了车孤独的影子。


    市局里灯火通明。


    做笔录的过程比想象中要快得多，明飞只是将当时的情况如实复述了一遍。


    “……那两个醉汉先是言语骚扰，然后动手推搡我的同伴，我才出手制止的。”


    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员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跟你描述的基本一致。那两个醉汉伤得很重，是被他们自己的老大，也就是那个叫胡彪的，用酒瓶打的。”


    “现在这一伙十几个人，因为涉嫌聚众斗殴、故意伤害，全被我们控制了，算他们恶有恶报。”


    从市局出来，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明飞驱车回到别墅，刚一打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


    客厅的大灯开着，苏晴三个人都一脸倦容地缩在沙发上，显然一夜未睡。


    听到开门声，她们像受惊的兔子，猛地齐齐抬头望来。


    “明飞哥哥！”


    姜昭雪第一个从沙发上弹起来，赤着脚就朝他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你总算回来了！吓死我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怎么样了？”苏晴也站了起来，她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但眼中的血丝和紧蹙的眉头还是出卖了她的焦虑。


    明飞的心头划过一阵暖流，他拍了拍昭雪的后背，视线扫过三张写满担忧的俏脸，温和一笑。


    “没事，就是走个流程，问问情况。”


    他将警局里的结果简单说了一遍。


    “那帮无赖，恶人自有恶人磨，被他们自己老大打成重伤，现在一窝人都被抓起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三个女孩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大快人心的表情。


    方才的担忧与惊恐，在得知那帮恶棍得到应有惩罚的瞬间，烟消云散。


    别墅里紧绷了一夜的气氛，终于彻底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