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现代逻辑破小案

作品:《洪武御史:老朱,这锅不能这么背

    沈清盯着那堆旧档看了半晌,随手抽出最底下一本。


    封面都磨掉了角,上面写着“应天府卷宗·洪武八年”。


    翻开泛黄的纸页,墨迹都有些晕开了。


    里面记着桩案子:应天府学政周衡举报江宁县丞王顺,说他每月都向县学的秀才勒索“笔墨钱”,少则五两,多则十两,不给就故意刁难,扣着廪膳不发。


    可卷宗后面的批语写着“证据不足,暂搁”。


    沈清挑了挑眉,脑子里的档案库自动跳出王顺的资料:这家伙是胡惟庸的远房表亲,靠着关系才坐上县丞的位置,贪得无厌,不光勒索秀才,连地方商户都敢伸手。


    “证据不足?”


    沈清嗤笑一声,把卷宗往案几上一拍,“在咱们那儿,叫‘零口供定罪’,证据链够了就行。”


    旁边的御史听见动静,探头看了一眼,见是这桩旧案,撇撇嘴:“沈御史还真看起这个了?这案子早就黄了,周学政拿不出实据,王县丞一口咬定是诬陷,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拿不出实据,不代表没罪。”


    沈清没抬头,手指在卷宗上敲着,“走,跟我去趟县学。”


    那御史赶紧摆手:“我可不去,王县丞跟张大人走得近,掺和这事儿没好果子吃。”


    沈清也不勉强,自己揣着卷宗就出了都察院。


    他知道,这种时候没人愿意跟他站一队,只能自己干。


    应天府县学在夫子庙旁边,一进门就听见朗朗书声。


    周衡正在给秀才们讲课,见沈清来了,愣了一下,赶紧迎出来:“沈御史?您怎么来了?”


    “周学政,我来问你去年举报王顺的案子。”


    沈清开门见山,“那些被勒索的秀才,现在还在吗?”


    周衡叹了口气,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在是在,可谁敢说啊?王顺上个月还让人传话,说谁敢再提这事儿,就让谁乡试过不了。”


    “我保他们没事。”


    沈清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你把人叫来,我问问情况。”


    周衡犹豫了半天,还是去叫了三个胆子大点的秀才。


    三个年轻人进来时还哆哆嗦嗦的,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别怕,我是都察院的御史,专门查贪腐的。”


    沈清给他们倒了茶,“你们只管说实话,王顺是怎么勒索你们的?每次多少银子?在哪交的?谁经手的?”


    一个戴方巾的秀才壮着胆子说:“每月初三,他表兄李三就来县学门口的茶馆,我们得把银子给他……上个月我没给,廪膳就被扣了半个月。”


    “对!”另一个补充道,“我娘病了没钱给,他就故意在课堂上挑我错处,说我文章写得狗屁不通,还罚我抄《论语》一百遍!”


    沈清一边听一边记,字迹虽然用的是毛笔,可格式却像现代的询问笔录: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一条条列得清清楚楚。


    “李三每次都亲自来?”


    沈清追问,“他有没有说这钱是王顺要的?”


    “说了!”第三个秀才急道,“他说‘我家表弟公务繁忙,这点小钱就由我代收’,那语气嚣张得很!”


    沈清把笔录递给他们:“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是就按个手印。”


    三个秀才看完,咬着牙按了手印。


    他们早就受够了王顺的气,这会儿见御史出面,也豁出去了。


    从县学出来,沈清直奔江宁县衙。他没去找王顺,而是绕到后院的杂役房,找到管采买的老仆。


    “老人家,我是都察院的,想看看县丞大人这半年的采买账。”


    沈清拿出块碎银子递过去,“麻烦您了。”


    老仆掂了掂银子,眉开眼笑:“好说好说,账册都在这儿呢。”


    沈清翻看着账册,眼睛越来越亮。


    王顺家的采买记录简直离谱:上个月买了两匹上等云锦,花了三十两;前个月买了一坛子陈年女儿红,十二两;就连家仆买的肉菜,都比市价贵三成。


    他把这些记录抄下来,又去了几家王顺常去的店铺。


    店家一开始不肯说,沈清把秀才的笔录往桌上一拍:“王顺勒索秀才的事,我们已经查实了,你们要是不说实话,就按同谋处理!”


    店家们吓坏了,赶紧说实话:“王县丞家的仆役每月初三、十六都来采买,出手特别大方,尤其是初三,买的都是贵东西!”


    沈清把这些证词也记下来,心里冷笑:初三,正好是李三去县学收钱的日子。这时间对得多准!


    回到都察院时,天都快黑了。


    张度正收拾东西准备走,见沈清回来了,阴阳怪气地说:“沈御史这是去哪查案了?这么晚才回来,别累着啊。”


    “查了点小事。”


    沈清没理他,径直去找都御史陈瑛。


    陈瑛正在看奏折,见沈清进来,抬了抬眼皮:“有事?”


    “大人,下官查到江宁县丞王顺勒索秀才的证据了。”


    沈清把笔录、账册抄本、店家证词都递上去,“您看,人证物证都在。”


    陈瑛翻了翻,皱起眉头:“就这些?秀才的证词是一面之词,采买账册也证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王顺家境富裕呢?”


    “大人您看这儿。”


    沈清指着笔录,“所有秀才都说,中间人是王顺的表兄李三,每月初三收钱。而王顺家的采买记录显示,他家仆役每月初三都大量采买贵重物品,这时间太巧合了。”


    他又指着店家的证词:“店家说王顺家仆役初三出手特别大方,这钱哪来的?王顺的俸禄每月才二十两,根本不够这么花。”


    “还有这个。”


    沈清拿出卷宗,“周学政去年举报时,说王顺扣了秀才的廪膳,这和秀才的证词能对上。种种迹象表明,王顺就是借着职权勒索,证据链是完整的!”


    陈瑛沉默了半晌,他知道王顺是胡惟庸的人,可沈清拿出来的东西确实像那么回事。


    “你确定这些证据靠谱?”


    陈瑛盯着沈清。


    “大人可以派人去查。”沈清语气肯定,“要是查不实,下官甘愿受罚!”


    陈瑛想了想,叫来了两个亲信御史:“你们去江宁一趟,按沈清说的查,仔细点,别出岔子。”


    那两个御史领命而去。


    沈清站在旁边,心里一点都不慌。他知道,这案子一查一个准。


    张度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听见他们的对话,撇撇嘴:“我看悬,王县丞怎么说也是胡相的人,哪那么容易扳倒?”


    沈清没理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案几。


    他把那些旧档往旁边挪了挪,露出了干净的桌面。


    虽然只是破了个小案子,可这是他在都察院打出的第一拳,必须响!


    第二天一早,去江宁的御史就回来了,脸上带着兴奋:“大人!沈御史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抓到了李三,他都招了,确实是替王顺收钱,还搜出了没花完的银子!王顺也认了罪!”


    陈瑛愣了一下,看沈清的眼神都变了。


    他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年轻御史还真有两下子。


    “好!”陈瑛一拍桌子,“把王顺革职下狱,严查他还有没有其他贪腐行为!”


    消息传到办公房,张度的脸瞬间就白了。


    其他御史看沈清的眼神也变了,有惊讶,有佩服,还有点害怕。


    沈清坐在自己的案几后,拿起那支秃毛笔,沾了沾墨汁,在宣纸上写下“王顺案结”四个字。


    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


    要想在都察院站稳脚跟,要想跟胡惟庸斗,还得拿出更多的本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