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东走到营州(上)

作品:《醉明月

    何清旻忽然升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开口试探:“赵无愁没和你在一起?”


    谢春晖“啊”了一声,颇为不礼貌地指了指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听了,连笑容都懒得露,斜了他们一眼,“哦。”


    谢春晖无言,“哦是什么意思。”


    何清旻笑而不语。


    不速之客并不喜欢这个表情,皱眉道:“你们又是谁。”


    何清旻报了假名,见不速之客果然一副“这是谁这又是谁”的样子,微微笑了。


    “赵无忧。”不速之客说着,眯起眼睛看何清旻:“你认识我师兄?”


    何清旻先是点点头,又补充道:“也可能是我单方面的认识。”


    赵无忧忽然笑了:“你很有趣。”她说。


    何清旻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说有趣,连忙谦虚道:“不敢当。”


    随即两人陷入了寂静当中,何清旻依旧是老姿势坐着,赵无忧东看看西看看。谢春晖憋了一肚子问题,见他们两个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半晌实在忍无可忍,连珠炮一般问道:“你们不是兄妹?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镇抚使的客人他为什么又要追你?”


    赵无忧掏了掏耳朵,在床上翻了个身。


    谢春晖问出口之后就算是了解了心愿,也不强求答案,重新坐回到窗前,眼巴巴地看着何清旻问:“夜行衣……”


    何清旻微微一笑,“房里没有点灯,外面亮里面黑,窗前还有两棵杨树遮挡,我把衣服扔到房顶上去了。”


    赵无忧虽然状似毫不关心,但暗暗心惊,这样快的身法,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师兄都无法做到。想到这里,她不仅蹙眉。在县衙得手以后,她往客栈里逃跑实际上并没有真的想逃跑的意思。她本意只是遛着他们玩,能无声无息地逃脱当然最好,就算不行,以她的身手,区区百十个官兵并不能将她如何。


    ——就算带队的是镇抚使的长子、师从“断魂枪”的师晋沅也是一样。


    但她没想到在这游戏中正巧听见了房内四人的对话,又因为觉得有趣主动站了出来……思量至此,赵无忧翻身坐起来,问道:“你还没回答我?”


    何清旻靠窗站着,闻言笑道:“那不如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你从刚才他问你的问题里选一个回答。”


    赵无忧爽快道:“没问题。”


    何清旻笑容不变,“你先。”


    赵无忧撇撇嘴,“我来这里作客——到你了。”


    何清旻点点头,“认识。”


    说了跟没说一样的问题交换戛然而止,宿康推门而入,和赵无忧对视了一眼之后瞬间后退了两步,踩了胡贤学一脚。


    胡贤学面部扭曲,向前将他一推,看清面前的人时也傻住了。


    何清旻有点头疼,“进来,关门。”


    胡贤学下意识地照做了。


    宿康看见房内的情况,基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如此。”


    赵无忧的眼神再次黯淡下来,失望道:“你们啊。”


    宿康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姑娘大恩,没齿难忘。”


    赵无忧摆摆手,一副懒得搭理他们的样子。


    谢春晖好奇道:“赵姑娘,你不是要卖了他们的兵器吗?怎么没有卖?”


    胡贤学怒目而视。


    赵无忧随口道:“那些东西不好出手又卖不上价,又麻烦,我就只是说说,谁知道他们真的穷成这个样子。”


    何清旻和宿康对视一眼,分别移开目光。


    此时宿康已经整理好心情,又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可惜现在房内已经没有多余的椅子,赵无忧又坐在床上,他只好站在墙边,“我可是听说了,县衙里丢了东西。”


    谢春晖问道:“县衙里丢了东西能惊动镇抚使?”


    赵无忧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荔枝大的东西,随手抛了抛,“也没什么意思。”


    谢春晖“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赵无忧似笑非笑,只是抛着玩,何清旻摇摇头:“小心炸了。”


    众人皆是一惊。


    “难道这就是——”胡贤学猛地站起身,“霹雳丸?”


    “竟然是火器……怪不得他们紧张成那个样子。”宿康的眼睛盯着那不起眼的丸子,转而又看向何清旻。


    谢春晖问得毫无顾忌,“赵姑娘偷这东西做什么?”


    宿康和胡贤学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赵无忧,何清旻毫无意外。邙山学宫是豫州数一数二的大门派,门下弟子数百人,因与朝廷过于接近而并不太受武林同道的喜欢。


    赵无忧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一不小心骑虎难下。”


    赵无忧瞥了何清旻一眼,后者报以微笑。


    太简单了。


    因为太简单,反而复杂了起来。


    宿康笑了两声,用折扇指着赵无忧:“你觉得他们重兵把守一定有好玩的东西所以去偷,到手之后发现竟然是火器觉得无聊,但这时候又没有办法还回去……哈哈,真是,哈,笑话。”


    胡贤学道:“为什么不能还回去?”


    回答的人是何清旻:“没有人会相信这个理由的。”


    胡贤学愣了一下,立刻道:“但她是无双门的人……”


    “时机太巧了。”赵无忧接过话头,有些无奈地撇撇嘴:“镇抚使与家师有旧,本来我这次来就是来帮忙的。”


    宿康抓住关键:“帮忙?”


    赵无忧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声音闷在褥子里:“最近边境不稳,北狄这次应该是不打算明着来,暗中在打一些我也不知道的什么主意,总之就是很复杂。”她说着,翻了个身坐起来,揉了揉本来就有些乱的头发,“啊啊啊好烦。”


    众人无言以对。


    半晌,宿康道:“这么巧的事,说给谁都不会相信的。”


    “既然没有完全的解法……”何清旻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不如就简单粗暴的解决好了,至于镇抚使怎么想就和我们无关了。”


    赵无忧抬头:“简单粗暴的解决?”


    何清旻微微颔首。


    谢春晖不解:“怎么简单粗暴?”


    何清旻微笑:“炸了它就好了。”


    炸……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