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商务车，驶入了一个略显陈旧的工业园。


    江城新材料的厂房，和宏达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小作坊。


    没有气派的办公楼，没有漂亮的前台。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手上还沾着些许白色粉末的中年男人。


    他就是老板，周正。


    “不好意思啊各位，实验室有点事，没来得及换衣服。”周正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


    没有客套，没有PPT。


    周正直接把他们带到了生产线。


    这里没有全自动的机械臂，很多工序还需要人工辅助，但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秦昊再次开启天眼。


    他的目光，扫过原料区，扫过成品区。


    一组数据，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物品：磷酸铁锂（高纯度）】


    【核心成分纯度：99.7%！】


    【杂质分析：各项指标均优于行业顶尖标准……】


    秦昊的心，定了下来。


    就是它了！


    他又看向了报价单。


    价格，比宏达材料，低了足足3个百分点！


    “周总。”秦昊开口了。


    “哎，秦顾问您说。”


    “你的东西，很好。”


    简单的一句话，让周正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搞了一辈子技术，最懂这句话的分量。


    “但是，你的产能，我们有些担心。”秦昊直接抛出了问题。


    周正苦笑了一下，没有隐瞒。


    “不瞒各位，资金有限，设备更新慢，产能确实是我的瓶颈。”


    “如果，我们现在下一笔订单，并且，预付百分之五十的货款呢？”秦昊看着他。


    周正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顾问……您……您说的是真的？”


    “我从不开玩笑。”秦昊伸出了手，“我希望，这笔钱，能立刻用在扩大产能上。我们需要一个，能和我们一起成长的合作伙伴。”


    周正的眼眶，红了。


    他用力地，握住了秦昊的手。


    “秦顾问放心！我周正就是砸锅卖铁，也绝对不会耽误你们的项目！”


    回去的路上，王工和李总等人，看着秦昊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充满了敬畏。


    这个年轻人，仿佛有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然而，供应链的难题刚刚解决，新的麻烦，却在项目组内部，悄然滋生。


    “小陈！我让你签的字呢？！”


    项目组的临时办公室里，一声怒吼，打破了紧张而忙碌的气氛。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了过去。


    只见楚氏运营部调来的老员工刘伟，正涨红着脸，将一沓纸质文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他面前，坐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安平投资的数据分析师，陈默。


    陈默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刘哥，说了八百遍了，核对意见我早就更新在共享文档里了，你自己上去看一眼就行。”


    “共享文档？”刘伟的火气更大了，“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改？出了问题谁负责？我需要你亲笔签字的纸质版，下午就要归档！这是规矩！”


    “什么年代了还用纸？几百家供应商的资料，全打印出来，我们这办公室还要不要了？”陈默终于停下了手，不耐烦地推了推眼镜，“所有修改记录云端都有日志，一清二楚，比你那纸安全多了。”


    “你！”刘伟气得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一个，是楚氏集团的老人，习惯了层层审批、事事留痕的传统工作模式。


    一个，是安平投资的新锐，信奉的是效率至上、线上协作的互联网思维。


    两种截然不同的企业文化，在项目组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爆发了最直接的冲突。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楚氏过来的员工，觉得陈默太傲慢，不尊重老同志。


    安平这边的同事，则觉得刘伟太古板，效率低下。


    刚刚因为搞定供应商而凝聚起来的团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怎么了？”


    秦昊的声音，不大，却像有魔力一般，让争吵的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刘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告状：“秦顾问，您来评评理！我让他签个字，比登天还难！”


    陈默也站了起来，毫不示弱：“秦顾问，我所有的工作都在线上完成了，有记录可查，他非要搞形式主义，浪费时间。”


    秦昊听完了两人的话，没有立刻表态。


    他走到办公室中央的白板前，拿起了一支笔。


    “这件事，你们都没错。”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错的是，我们还没有一个统一的规矩。”


    秦昊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楚安新能源项目文档管理规范》


    “从今天起，我们只认这上面的规矩。”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第一，一切以线上为准。所有的报告、数据、纪要，必须在第一时间，上传到项目共享云盘，并@相关负责人。这是为了保证信息同步，提高效率。”


    陈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第二，”秦昊话锋一转，看向刘伟，“所有涉及决策、资金、合同的关键节点，必须召开线下确认会。会议纪要需打印成纸质版，由所有与会人亲笔签字，双方法务各执一份，存档备查。这是为了保证权责清晰，有据可依。”


    刘伟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这一条，照顾到了他的担忧。


    “第三，所有文档，启用统一模板，统一命名格式，统一版本号管理。这件事，孙倩你来负责，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初稿。”


    角落里一直默默旁听的孙倩，立刻站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秦顾问！”


    一套清晰、明确，兼顾了效率与严谨的规则，在短短几分钟内，建立了起来。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秦昊这番雷厉风行的操作，给震住了。


    他没有和稀泥，也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而是直接用制度，解决了冲突的根源。


    但秦昊知道，这还不够。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要让这两个人真正融合，必须让他们并肩作战一次。


    他的目光，落在了刘伟和陈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