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能这么做。


    “够了。”


    楚宁清冷的声音，不大，却瞬间让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总监安静了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八百万的方案，否决。”


    楚宁的语气，不容置疑。


    李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王工的脸上，则露出了浓浓的失望和焦虑。


    “楚总，可是……”


    “我没说不换。”


    楚宁打断了他。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我们分批次更新。”


    “王工，你现在立刻回去，重新做一份方案。把所有设备按照重要性和损耗程度，给我列一个优先级清单。”


    “我们先换最核心、最无可替代、故障率最高的那部分设备。”


    “我要保证，百分之八十的产能，能够稳定运行。”


    王工愣住了。


    分批次更新？


    他迅速在脑中盘算了一下。


    如果只更换那些核心瓶颈设备……


    “楚总，如果只更换核心设备，预算大概能控制在三百万左右。”王工立刻报出了一个数字。


    楚宁看向财务总监李总。


    “三百万，有问题吗？”


    李总沉吟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百万，虽然也很紧张，但可以调配！不会动摇集团的根本！”


    “好，那就这么定了。”


    楚宁一锤定音。


    但她并没有就此结束。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


    “更换设备，只是治标。”


    “我还要治本。”


    “王工，这次的事故，除了设备老化，难道就没有管理的疏忽吗？为什么非要等到机器彻底报废停产了，问题才报到我这里来？”


    王工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


    “我……我们有巡检制度，但是……”


    “但是执行不到位，形同虚设，是不是？”楚宁的声音，冷得像冰。


    王-工低下了头，不敢再辩解。


    “从今天起，集团成立新的设备巡检制度。”


    楚宁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两个总监的心里。


    “每月一次小检，由工厂自查，出具详细报告。”


    “每季度一次大检，由你王工，亲自带队去工厂检查！交叉复核！”


    “每一次的检查报告，必须由你亲笔签字，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王工。


    “以后，再出现因为设备问题导致的生产事故，报告上是谁签的字，我就找谁。”


    “不管是谁，一撸到底！”


    王工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知道，楚总这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军令状！


    “是！楚总！我保证完成任务！”他挺直了腰杆，大声回答。


    会议结束。


    两位总监带着截然不同的心情，离开了办公室。


    李总如释重负。


    王工压力山大，但眼神中却重新燃起了斗志。


    楚宁一个人站在巨大的办公室里，刚才那股杀伐果断的气势，如同潮水般退去。


    一股深深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她。


    她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秦昊那张平静的脸，又一次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机，调出了通讯录。


    指尖，在“秦昊”那两个字上，悬停了许久。


    最终，楚宁还是没有拨出那个号码。


    她将手机扔在办公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她是楚宁。


    是楚氏集团的总裁。


    她怎么能在一个被自己开除的员工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她不能。


    也绝不允许。


    楚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重新坐回了那张象征着权力和孤独的椅子上。


    刚才的杀伐果断，耗尽了她最后的一丝心力。


    疲惫如同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一阵阵的眩晕感袭来。


    她知道，秦昊说得对。


    她的身体，真的快撑不住了。


    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就像一台生了锈的精密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她，就是那个拼尽全力，试图让机器继续运转下去的人。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阿彪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


    “楚总，您要的东西。”


    楚宁睁开眼，眼神中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


    “说。”


    “马天豪那边，已经有动作了。”阿彪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他放出了话，悬赏一千万，要废了秦昊的四肢。”


    一千万！


    楚宁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价码，足以让江城所有亡命之徒疯狂。


    马天aho，这是要不死不休！


    “秦昊那边……”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们的人还没找到他确切的住址，他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阿彪的脸上，也带着一丝困惑，“不过，我们查到，他最近和安平投资走得很近。”


    “安平投资？”


    楚宁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是沈家的产业。


    秦昊怎么会和沈家扯上关系？


    “是的，”阿彪将档案袋递了过去，“这是他最近一个月的活动轨迹，很详细。”


    楚宁接过档案袋，却没有立刻打开。


    她的心中，乱成一团麻。


    一方面，是秦昊即将面临的滔天杀局，让她坐立难安。


    另一方面，秦昊身上那层出不穷的秘密，又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让她想要一探究竟。


    “继续查。”楚宁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动用一切关系，必须尽快找到他。另外，派人盯紧马天豪那边所有的动向。”


    “是，楚总。”


    阿彪转身离去。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楚宁一个人。


    她打开档案袋，抽出了里面那份关于秦昊的资料。


    看着上面那一行行颠覆她认知的文字，她的心情，愈发复杂。


    ……


    与此同时。


    安平投资公司，会议室。


    气氛热烈，掌声雷动。


    “……综上所述，我们投资部本月度的业绩，超额完成了百分之三十！这其中，秦昊顾问的贡献，居功至伟！”


    投资部总监站在台前，意气风发地做着总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年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