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错了？”


    “对……对不起！秦顾问！我不是故意的！”小张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秦昊没有指责他。


    他只是拍了拍小张的肩膀。


    “别紧张，是人就会犯错。”


    “我教你一个方法，叫数据交叉验证。”


    秦昊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小张旁边。


    “你看，企业给我们的这份抵押合同上，写的是抵押了五千万。”


    “但是，我们在国土局的公示系统里查到的，是八千万。”


    “两个数据对不上，你觉得应该信哪个？”


    小张恍然大悟。


    “信政府的！”


    “没错。”秦昊点头，“企业数据可以作假，但政府公示的数据，很难更改。用权威的公开数据，去验证企业提供的商业数据，就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这种错误。”


    他耐心地，一点一点地，陪着小张把所有数据重新核对了一遍。


    没有一丝不耐烦。


    小张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领导。


    不骂人，不摆架子，还愿意手把手地教你最核心的东西。


    这一刻，他对秦昊的敬佩，达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总裁办公室的宁静。


    楚宁刚刚处理完一份文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楚氏集团旗下最重要的生产基地——楚氏宏远工厂的厂长，声音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楚总！不好了！三号生产线的核心冲压机，彻底报废了！”


    “什么？”


    楚宁的眉头瞬间拧紧。


    “怎么回事？”


    “机器太老了，楚总！”厂长快要哭出来了，“这批设备，很多都用了超过十年了！今天这台冲压机就是因为轴承老化断裂，直接把整个传动系统都给干废了！”


    “生产线全停了！我们手上还有一份加急的订单，今天下午就要交货！这下全完了！”


    楚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损失多少？”


    “订单违约金预计三十万，这还不算生产线停摆造成的间接损失……”


    “我知道了。”


    楚宁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安抚好工人情绪，统计所有老化设备的清单，半小时后，我要看到详细报告。”


    “是，是！楚总！”


    挂断电话。


    楚宁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楚氏宏远生产基地，是楚氏集团的根基之一，主要负责集团旗下各类实体产品的生产制造。


    但这个根基，已经老了。


    设备老化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前她一直忙于应付叶凌天的金融攻击和开拓新业务，将这件事暂时搁置。


    没想到，问题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以最激烈的方式爆发出来。


    她按下了内线电话。


    “让技术部和财务部的负责人，立刻来我办公室。”


    ……


    五分钟后。


    技术部总监，一个头发半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工程师王工，和财务部总监，一个西装革履、神情精明的李总，一前一后走进了办公室。


    两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凝重。


    显然，他们也听说了工厂那边发生的事情。


    “坐。”


    楚宁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她没有一句废话，将刚刚收到的工厂报告，直接推到了两人面前。


    “情况你们都知道了。”


    “现在，我需要解决方案。”


    王工扶了扶眼镜，拿起报告，脸色愈发沉重。


    “楚总，这不是意外。”


    他沉声说道。


    “宏远基地的设备问题，我去年就打过报告。那批设备，是十年前引进的德国货，当年是顶尖的，但现在，已经远远跟不上时代了。”


    “不仅效率低下，能耗高，而且三天两头出问题。维修成本，一年比一年高。”


    “我的建议是，长痛不如短痛。”


    王工抬起头，语气坚定。


    “全部更换！”


    “我已经做过初步方案，引进最新一代的智能化生产线，不仅效率能提升百分之五十，能耗还能降低百分之三十！更重要的是，次品率可以控制在千分之一以下！”


    “这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楚宁面无表情。


    “需要多少钱？”


    王工的语气，顿了一下。


    旁边的李总，镜片后的目光也跟着一紧。


    “初步预算……八百万。”


    八百万！


    这个数字一出来，办公室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财务总监李总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忍不住开口了。


    “楚总，王工，八百万……这个数字太大了。”


    “公司目前的现金流，非常紧张。”


    李总推了推眼镜，语气充满了为难。


    “为了应对叶凌天在股市上的狙击，我们已经动用了大量的备用金。前几天为了拿下星辰广告的合作，又批出去一笔不小的授信额度。”


    “现在公司的账上，能动的钱，满打满算，也就一千万出头。”


    “如果一下子砸进去八百万，万一……万一叶凌天那边再有什么动作，我们的资金链，会立刻断掉！”


    “到时候，整个集团都会有崩盘的危险！”


    李总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王工火热的心头。


    “可是，李总！设备不换，生产就跟不上！今天停的是一条线，明天可能就是两条、三条！到时候，我们拿什么去完成订单？拿什么去跟对手竞争？”


    王工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是在挖我们楚氏的根基啊！”


    “我当然知道这是根基问题！”李总也急了，“但饭要一口一口吃！我们现在连活下去都困难，哪有余力去考虑十年后的事情？先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着眼未来，一个立足当下。


    技术和财务，两个部门的负责人，因为立场不同，瞬间争执了起来。


    办公室里，充满了火药味。


    楚宁始终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再次响起了秦昊那平淡的声音。


    “你最近压力太大，思虑过重，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她忽然觉得，现在的楚氏集团，就像她自己的身体一样。


    表面看起来依旧光鲜强大，是江城顶尖的豪门。


    但实际上，内部早已因为连年的征战和巨大的压力，变得千疮百孔，疲惫不堪。


    八百万的全面升级方案，就像一剂猛药。


    或许能药到病除。


    但更大的可能，是这副虚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剂猛药的药性，直接就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