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天集团被查的事，无论在各行各业，都如同投了枚炸弹一般。


    最先炸的是媒体。


    他们反应最快，几乎是当天就得知了消息，派出各家的主力涌往第一现场。


    而且很多媒体，在凯天集团内部都有自己的眼线。


    接着，很快有细节被曝光，一个又一个话题轮番登上热搜，关键词里无一例外都有陆云舟的名字。


    “知情人称，陆云舟早已暗中卸任！”


    “陆云舟早在两个月前卖出所有股份，疑似准备跑路！”


    “凯天集团高层不合已久，这次陆云舟没能力挽狂澜。”


    还有一条比较隐晦，却讽刺拉满，尤为扎心的——“偷来的，总要物归原主”


    当然，这场风暴，江知颜也是明晃晃的站在风口中间的。


    她的名字、她曾经的风光、她江家的繁荣到衰败，都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世人面前。


    她无处可躲，她也不准备退缩。


    坦白说，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很久。


    比任何人想的都要久。


    记者围住她的公司，气势汹汹的准备了无数尖锐的问题，想击垮她，或者只是想让她承认什么。


    “是我。”这一次，她大方回答，“是我陆家告上了法庭。”


    “你们可以说复仇，但我只是想取回本应属于我江家的东西，让我死去的父母安息。”


    “陆少卿瘫痪跟我告他没有必然关系，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早几年就做这件事。”


    “是的，我会出庭。”


    “我会用法律手段，让他付出早就应该付出的代价！”


    面对镜头，江知颜认真严肃，但更多的，还是笃定。


    陆云舟隔着手机屏幕，看着这样的她，心抽抽着发疼。


    “陆先生。”身边，熬了两夜的律师，眼眶都发黑了，“这是对方可能会对您的指控，我们先对一下。”


    “没用，他们证据充足。”


    “陆先生，在充足的证据里找漏洞，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这案子虽然清晰，但细节还是可以挑一挑的。”


    “您是当事人，将来定案了，您是执行人，您最好配好我。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如果他自己没有求生欲望，那么谁也救不了他。”


    他也没有求生欲望啊…


    陆云舟看着窗外的蓝天心想，他只想让这一切快点过去。


    晚上，陆云舟的父亲打来越洋电话。


    他和母亲一直在旅行，才知道国内的消息。


    “云舟，新闻是真的？是你给的江知颜证据？你疯了是不是？这跟往地狱里跳有什么区别？”


    “爸。”陆云舟疲惫的捏着鼻梁，“这些年，我们得到的够多了，我…实在是累了。”


    “如果您不想被调查的话，就跟我妈在国外待着吧。如果您能回来、出庭，如果将来判了，我会给您保外就医。”


    “你个不孝子…”陆父的声音因气愤而发抖，“老子拼了命打下的江山，全他们被你毁了！”


    “爸，你扪心自问，那是你打下的江山吗？没有江知颜的父亲，你能…”


    “你给我闭嘴！是，他打的江山，可他心太软，根本守不住！我这是帮他，把他的企业发扬光大！”


    陆云舟无话可辩。


    只说，“我问过律师了，最坏的结果，大概是进监狱，三年、五年都有可能，公司会破产，会清算，我们家所有的财产、不动产都会用于赔偿，剩下的便是没收。”


    “爸，我记得你在国外应该还有钱，虽然不算多，但也够你们二老度过余生了，从此以后…”


    “你这意思，是要跟我断绝关系？”


    “我不想。”陆云舟轻声叹气，“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您从小就告诉我，错了就错了，只要能改就好，为什么您就想不明白呢？”


    “你…”


    “我下周一出庭，可能…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跟我妈说声抱歉，这次是我自作主张，别让她太伤心。”


    “你要是怕你妈伤心，就不应该做这种事！”


    电话几次挂断。


    陆云舟的心像被重重的石头压着一般，坠得他心里又闷又疼。


    他知道，这也不过只是开始罢了。


    往后的事情，无一不必现在更难受。


    而此时，江知颜的心情也并没有好多少，她怔怔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律师，看他的嘴张张合合，很久都没停，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江小姐，这些都是很有可能是法官会问你的，我刚才告诉你的都是最保靠的回答，你记住了吗？”


    “我…就实话实说不行吗？”


    “可以，但你叙述的过程中，如果没有逐字逐句的考虑过，很有可能会被对方钻空子，所以我更建议你按照我的答案说。”


    他递过来几张A4纸，上面慢慢都是字。


    “还有，我希望您在法庭上能稍微有些感情波动，比如说提到过去、父母或者你之前的生活，最好能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来。”


    “…”


    “说的通俗点，就是利用你女性的身份装可怜，好博取大众以及法官的同情。”


    装？


    她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还用装吗？


    江知颜不悦的视线扫过去，律师有些躲闪，干咳了两声。


    “江小姐，这是要上法庭的，你既然选择了我，就说明你想赢，想赢得彻底，那最好还是听我的比较好。”


    “我知道。”江知颜有些泄气。


    她也不明白自己都走到这一步了，还在坚持什么。


    后悔？于心不忍了？念及旧情？都不可能，可偏偏，她的胜利明明已经板上钉钉，胸口还是发闷的难受。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会按你说的做的。”


    深夜，江知颜哄睡安安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拿着啤酒对着夜空发呆。


    随着开庭日的临近，她越发难以入睡。


    她拿起死气沉沉的手机，看了不知是今天的第多少次。


    他再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他被她推到悬崖边上，他连挣扎都不挣扎。


    干嘛？就等着摔死吗？


    让人郁闷。


    可更让人郁闷的是，她编排了这么久，不就是想让他摔死吗…难不成还要听他的遗言吗？


    嗡…手机震了下。


    江知颜的手都有些抖，下意识的握紧。


    是陆云舟。


    他终于给她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