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舟赶到剧组的时候，乔婉书还处于昏迷状态。


    说是昏迷，却又好像有意识。


    她紧闭着的眼皮微颤，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发抖，面色苍白，额间尽是冷汗。


    就像一个被困在梦境里，无法逃脱的人。


    经纪人在一旁不停给乔景臣打电话，见到陆云舟后悄然离开，留下两人独处。


    “婉书…”他走过去，轻唤她的名字。


    她瞬间睁开眼，蜷缩在一起的身体直挺挺的起身，猛扑进陆云舟的怀里。


    “云舟，你来了！你来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你一定不会真的放开我的！你来了…你来了…”


    乔婉书语无伦次，挣扎着贴他更紧，像是想要钻进他的身体里去。


    陆云舟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安慰，“我来了，没事了。”


    怀里的人拼命点头。


    他能感受到她炙热的眼泪，滴进他冰凉的脖颈。


    这个姿势持续了很久。


    陆云舟的胳膊有些发麻，乔婉书又没了动静，他便试着起身。


    谁知，刚刚挪动一点，立刻惊动了她。


    “云舟，不要走，求你！别扔下我，好不好！求你！”


    “我不走。”陆云舟轻声安抚，“你去床上睡，我就在旁边陪你。”


    “……”


    怀里的人再无生息。


    她低垂着头，无力的靠在他肩膀，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


    轻轻的，陆云舟将她抱在床上，掖好被子，这才悄然出了房门。


    经纪人还在门口。


    “她怎么突然这样？”


    “她…”经纪人面色难看，“她得了抑郁症。本来一直在吃药控制，已经好了很多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严重了。”


    “类似的情况，在半个月前也发生过一次。当时在法国，剧组直接叫了救护车。”


    “那这次怎么不叫救护车？”


    “这种事怎么能让大众知道呢？电视剧才刚开机，她手里还有很多代言、广告，还有各种线下活动。”经纪人叹气，“这次发作，好多人都看到了，我怕…”


    电梯叮的响了声。


    门开的瞬间，一个拎着医药箱的人影侧身迅速穿行而过，气喘呼呼的跑过来。


    “我刚从手术下来…婉书呢？她怎样了？”


    “这会儿已经睡着了。”经纪人回答，“你们都来了，我也放心了。你们聊吧，我去取消婉书明天上午的行程。”


    经纪人走后，两个男人在安静的走廊里沉默了许久。


    “你…”乔景臣抹了把额头的汗，“你都知道了？”


    “嗯。”


    “婉书不想告诉你的，看来，她是真的瞒不住了。”


    陆云舟眉头紧锁，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两年前吧。”他回忆，“那时她刚在娱乐圈里小露头角。你知道，她这人好强，无论什么，总是想要做到最好。”


    “她总是逼着自己努力，给自己强加一些无法承受的压力，久而久之，就开始焦虑不堪、失眠，再之后就…”


    “知颜回来后，她更严重了。”乔景臣抬眸，“云舟，我说过，你要是不喜欢她，最后不会选择她，就别给她甜头，最好一点念想都别给。”


    “你这样摇摆不定，会害死她的。”


    陆云舟向后，重重靠在墙上。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现在？”乔景臣瞥向房门，“你现在离开她，就是要她的命。应该怎么办，你自己想。”


    那晚，陆云舟一个人坐在车里，对着窗外深邃的夜发呆。


    想来想去，他好像都无路可退。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开着车窗，他点燃一颗烟，任凭瑟瑟晚风将烟晕吹得四分五裂。


    江知颜却在这迷雾一般的密闭空间里，越发清晰。


    他迫不及待的，想去找她。


    至于去做什么。说什么，都不重要。


    车在路上一路飞驰，他随意将车停在路边，寻着记忆的方向，来到江知颜家门口。


    看了眼时间，是凌晨三点。


    他不想吵醒她，便在门口等。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从深夜，等到了第二天的晨光。


    可，他心心念念的人，竟然是从别的男人的房间里出来的。


    凌乱的头发、通红的脸、不整的衣衫、褶皱的外套，和看到他慌乱僵硬的神情…


    无数的细节，能道尽一切。


    陈井直面他，将江知颜挡在身后，厉声喝道：“你有病啊？还是跟踪狂？这么一大早，堵着人家的门想干什么？”


    “你让开，我跟你没有话。”


    “我跟你也没有！”陈井瞪他，“我警告你，你最好有点边界感，就是不尊重江知颜，也总应该念着她的女儿。”


    “孩子面前，你收敛点。”


    “你教训我？”陆云舟脸色阴沉的吓人，眯着的眼更是威胁满满，“你的边界感在哪儿？又收敛在哪儿？”


    “作为一个男人，你趁虚而入，怎么还能理直气壮的？”


    “我当然理直气壮，因为我得到允许了。是吧，知颜？”


    江知颜突然被cue，大脑空白一片。


    说是，好像承认了与他的关系；要说不是，又好像在给陆云舟机会。


    喂，这让她怎么选…


    “妈妈！”


    这时，稚嫩的女声隔着门传出。


    伴随着门锁的喀嚓声，安安不安的试探，“妈妈，是你嘛？妈妈！”


    江知颜能想象到她奋力开门的模样，心里一软，推开陈井，跑向自家门口，开门。


    刚开一个小缝，就见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伸出来，抓住她的裙角。


    下一秒，安安直扑到她大腿上，紧紧抱着。


    “妈妈，果然是妈妈！”


    江知颜赶紧摸了摸她的头，无限温柔，“嗯，妈妈回来了。”


    “别着凉了，来，我们回房。”


    说着，她提起安安，抱进怀里，进房，关门。


    咔嚓！


    拒绝的声音响彻在走廊，陈井翻了个白眼，也回家了家。


    留下陆云舟一个，满脑子都是对自己怀疑——他大概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房间里，江知颜好好终于哄好了不停撒娇的安安，抱在怀里，一口一口的喂了早饭，然后穿衣、梳头，送她去上学。


    她一路忐忑，四处观察，生怕再看到那张脸。


    可，没有，到处都没有。


    他真的就那么走了。


    莫名的，江知颜的心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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