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由远及近的警笛声让刘艳的双腿彻底变软。


    沈妄只不过才将手松开，她整个人便瘫坐在了冰凉的地砖上，先前的嚣张与疯狂尽数褪去，只剩下濒临崩溃的恐慌。


    我看着她双手抱头，嘴里反复念叨着“我错了”、“放过我”，模样甚是可怜。可是见过了她刚刚阴晴不定的模样，此刻再也没人愿意多看她一眼。


    沈妄始终将我护在身后，直到警察上前铐住刘艳，他才侧过头，指尖轻轻抚过我泛红的手腕。


    他眼神里的阴鸷尚未散尽，语气却软得不像话。


    “疼吗？”


    我摇摇头，目光落在被警察拖拽着往外走的刘艳身上。


    她还在挣扎，嘴里含糊地骂着什么，可那声音很快就被警察的呵斥声吞没。


    刘艳多次威胁恐吓、寻衅滋事，又是二次拘留，再加上有沈妄在，等待她的绝不会是简单的“三天”。


    “她会有什么样的处罚？”


    我偏头看向正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我手腕淤青的沈妄。


    他显然并不在意刘艳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只不过因为我主动问起，这才勉强想了想。


    “多次寻衅滋事，且有拘留前科，数罪并罚，刚好够判了。”沈妄的声音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放心，你不用担心她会出来对念安造成什么威胁，到时候她被送进监狱，里面的规矩，足够让她彻底老实了。”


    我点点头，心中最后一丝郁结也随之散去。


    “那就好……”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沈妄推着购物车，紧紧牵着我的手，朝着海鲜区走去。


    “晚上准备做什么？还有什么食材没买？”


    被他这么一问，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陪念安在玩吗？念安呢？”


    沈妄握着我的手紧了紧，脚步放缓，轻轻向我解释。


    “念安在车里。他玩了一上午，累得睡着了。我正好路过这边，打你电话没打通，就想进来找你接你回家，没想到刚进超市就看到刚才那一幕。”


    我松了口气，抬手按了按胸口，心有余悸地说。


    “还好念安不在，没看到刚刚那些场面。”


    刚才刘艳撒泼的模样太过难看，还有那些恶毒的威胁，若是被念安看到，不知道会在他心里留下什么样的阴影。


    沈妄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


    “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管你去哪，我都陪着你，绝对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这种事。”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我下意识地避开，脸颊微微发烫，轻声应道。


    “嗯。”


    刚才的混乱让车里的鸡蛋碎了几个，蛋液浸湿了底层的蔬菜。


    我和沈妄不得已，只好转了个弯，先推着车走向了服务台，让工作人员帮忙清理，顺便补拿了些需要的食材。


    我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熟练地处理着这些琐事，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从前我觉得他会给我和念安带来危险，可现在看来，他其实也能保护我们两个，不是吗？


    当晚，我亲自下厨做了顿海鲜大餐。


    考虑到沈妄伤了手臂，在吃螃蟹的时候，我特意挑了只最大的，仔细剥去硬壳、剔除蟹腮，将雪白的蟹肉一点点拆出来，放进他面前的小碗里。


    沈妄放下筷子，就那么静静看着我，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快要溢出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他说着，就要抬起受伤的手臂去拿蟹钳。


    我连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瞪了他一眼。


    “老实坐着，伤口不疼了？只是剥个螃蟹而已，我来就好了。”


    他眼底的笑意更浓，乖乖收回手，语气带着几分纵容。


    “好，听你的。”


    念安坐在儿童餐椅上，手里拿着一只小号螃蟹，学着我的样子笨拙地剥着。


    他小脸沾了点蟹黄，像只小花猫似的。听到我和沈妄的对话，他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妄，突然撅了下嘴巴。


    “妈妈偏心，只给爸爸剥螃蟹，不给我剥！”


    我被他逗笑，伸手擦掉他脸上的蟹黄，又曲起食指勾了勾他的鼻子。


    “说什么呢？你爸爸现在可是伤员，特殊情况，当然应该特殊对待了。你这个小朋友，怎么连这种醋都吃？那这样吧，妈妈也给你剥一只螃蟹，好不好？”


    我说着，就要伸手去拿他面前的螃蟹。


    可念安却立刻把螃蟹往碗里一夹，在我诧异的目光投过去时，他对着我使劲摇了摇头。


    “不要啦。”


    他鼓着腮帮子，小脸上满是认真。


    “这是爸爸的特殊待遇，我可不能随便乱抢。而且，我自己也能剥！”


    说着，他还特意举起自己剥得歪歪扭扭的蟹肉，炫耀似的晃了晃。


    “妈妈你看，我剥的是不是很好？”


    我被他那副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失笑，沈妄也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我们念安真乖。”


    “那当然！”念安挺起小胸脯，又低下头专注地跟螃蟹壳较劲，嘴里还嘟囔着。


    “妈妈，那明天我还想吃你做的菜，可以吗？”


    明天？


    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忘了跟他说临床实验的事。


    明天是首次临床实验的关键日子，我作为核心研发人员，绝不能缺席。


    所以只能让念安失望了。


    我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随后对着念安轻轻摇了摇头。


    “念安，明天恐怕不行，改天好不好？”


    念安剥蟹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解。


    “为什么呀，妈妈，你明天要出门吗？”


    “嗯。”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解释。


    “妈妈明天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不能在家给你做饭，你乖乖的，等妈妈忙完，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好不好？”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工作吗？”念安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问着。


    “对，非常重要。”我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


    “这是妈妈努力了很久的事情，关系到很多生病的人能不能好起来。所以明天念安要乖乖在家里待着，自己玩，或者是跟着爸爸，让他陪你。等妈妈忙完这段时间，就有很多时间陪着你了。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好不好？”


    念安沉默了几秒，虽然还是有些失落，但很快就重重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妈妈，你的工作重要，我理解的，那我等你忙完再陪我。”


    他说着，转头看向沈妄，小脸上又重新浮现期待。


    “爸爸，那明天你带我玩好不好？”


    沈妄从来不会拒绝念安的要求，于是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翌日。


    我几乎是天不亮便到了实验室。


    虽说在别人面前我表现得还算沉稳镇定，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紧张。


    因为这不仅关系到项目能否继续推进，还承载着我多年来的心血和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