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这一点之后，我看着念安的目光，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这孩子，从医院到家里，一次次地创造机会，小心翼翼地维系着我和沈妄之间这脆弱的和平。


    我知道，他没什么坏心思，只不过是渴望一个完整的家了，渴望到不惜用他那点小聪明来当这个小月老。


    我看着他亮晶晶的、带着期盼的眼睛，那句点破他小心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最后，我也只是无奈又心酸地对他笑了笑，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


    “坐在这里干嘛？油烟大，去客厅看会儿电视，排骨好了妈妈去客厅叫你，好吗？”


    念安眨了眨眼，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抱着他的小凳子走了。


    打发走了这个小“监工”，厨房里再次只剩下我和沈妄。


    锅里的汤汁咕嘟着，香气愈发浓郁，却驱不散那无声弥漫的尴尬和紧张。


    我靠在料理台边，刻意与他拉开距离，目光落在跳跃的蓝色火苗上，不敢再看他。


    之后的流程按部就班，我口头指挥，他沉默操作。


    收汁，装盘，撒上芝麻。当那盘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糖醋排骨端上桌时，竟也像模像样。


    这顿晚餐，在念安刻意营造的“温馨”和我和沈妄心照不宣的沉默中进行。


    念安吃得开心，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努力调动气氛。而我和沈妄则大多时候只是附和，偶尔眼神交汇，也迅速避开。


    饭后，沈妄依旧主动收拾，我陪着念安洗漱、讲故事，直到他沉沉睡去，这才关上儿童房的门，来到了客厅。


    客厅很安静，只开了盏落地灯，沈妄坐在沙发上，正吃着面前的水果。


    听到我的脚步声靠近，我回头朝着我看了过来。


    “念安睡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的下达了逐客令。


    “是啊，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顿了顿，我又继续道。


    “念安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很喜欢你，也很喜欢看我们在一起，所以……”


    我在心中组织着措辞，不想让自己的用词听上去过分暧昧。


    “所以我希望，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面，你可以经常来陪他，看他。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保持原状为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自己这样说难免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但我也从内心里希望，我和沈妄的关系不会因为念安的依赖，就发生变化。


    就算最终会变得亲密，也最好是顺其自然，而不是拔苗助长。


    我不知道沈妄有没有听明白我话语中的深意，他的手在果盘旁边顿了顿，抬眸看我的时候，眼底的光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晦涩。


    “保持原状？”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


    我避开他的视线，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下。


    “我们就做念安的父母，除此之外，最好不用有多余的牵扯。”


    沈妄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声里听不出半分暖意。


    “多余的牵扯？苏梨，在你心里，我们之间过去的那些，都只是多余的吗？”


    我心头一紧，刚想开口辩解，他却已经站起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


    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明天我会过来陪念安，你放心去实验室忙你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门口走，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我才缓缓松了口气，却又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翌日一早。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实验室，刚走到门口，却意外的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沈妄。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少了几分警服的严肃冷硬，多了些随和的气息。


    “早。”他开口，声音带着清晨的微哑。


    他表现的很是自然，让我甚至有些怀疑昨晚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早。”


    看着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我有些不自然地回应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怕你赶时间急着出门，又担心念安一个人在家，所以早点来陪他。”


    他说着，目光落在我手里的包上面。


    “念安还没醒吧？我买了早餐过来，等他醒了之后，我会照顾他。”


    我正想拒绝，身后卧室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我的身后，念安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看到我们，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妈妈，爸爸！”


    他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仰头看着我。


    “妈妈要去上班吗？”


    “是啊，妈妈要去实验室，今天就让爸爸在家里陪你，好不好？”


    我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发。


    “如果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就打电话告诉妈妈，等妈妈下班回来的时候买给你，好不好？”


    念安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沈妄。


    “既然妈妈要去上班，那就让爸爸开车送妈妈吧，这样妈妈就不会迟到了！”


    沈妄挑了挑眉，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啊，没问题，不过，你就得先一个人在家了，可以吗。”


    念安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我是小男子汉，一个人在家也不怕的。爸爸，你就快去送妈妈吧。妈妈，好不好呀？”


    我看着念安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吧。”


    我安顿了念安几句，这才跟着沈妄下楼。


    一路上，车厢里很安静，只有收音机里传来轻柔的音乐。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刻意不去看身旁的沈妄。


    到了实验室门口，我拿起包便准备下车。


    在我推开车门时，沈妄却突然开口。


    “路上小心，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接我？


    他的目光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让我有些想要闪躲。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好好陪念安就是了。”


    我说完，推开车门快步走了下去。


    刚走到实验室门口，就看到宋毅然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等我。


    我怔了怔，快步走到了宋毅然的面前。


    他看到我，笑着走了过来。


    “梨梨，早啊。”


    “早，毅然。”


    我笑着回应。


    “这么巧？”


    宋毅然没有回答我，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向了还停在路边的车。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沈妄正好升起车窗，发动车子离开。


    虽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宋毅然还是看到了沈妄。


    “你怎么会和沈妄在一起？是他送你来的？”


    宋毅然收回目光，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丝探究。


    “你和沈妄之间……”


    虽然我和沈妄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看着宋毅然的眼睛，我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我将视线移到了别处，没有去看他，有些含糊的解释道。


    “正巧遇到了，加上我的车送去保养了，我怕来实验室会迟到，就麻烦他送我一程。”


    宋毅然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显然没完全相信这个说辞，却也没再追问。


    “我们先进去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