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来之皱紧眉，静静地听着李成志讲述这段时间徐若瑶的不对劲。


    直到李成志崩溃地捂住脸，浑身颤抖地说：“我……我在李娥的房间看见了她，她在梳头。我以为……以为是李娥，可等她回过头，却是若瑶的脸。”


    季来之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可以想象那画面对李成志的冲击是多大。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自己那点糟心事了，拍了拍李成志的肩膀，问：“之后，你有跟她对话吗？”


    李成志摇了摇头，“我当时太害怕了，转身就跑了。我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那样？如果那是若瑶，李娥又在哪？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只能找你，求求你帮帮我。”


    季来之倒不是不想帮忙，更何况李成志求到了他这里。


    “这样，我先陪着你去李娥家里看看情况，之后，再看怎么处理。”


    主要是不知道徐若瑶是什么时候出问题的，他的存档已经刷新到了今天，恐怕就算时间回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唉……


    李成志满目感激地看向他，带着他朝李娥的家中走去。他的神色很颓丧，一直保持着沉默。


    破旧的房屋墙皮大面积地剥落，露出底下灰黑交错的、潮湿的砖石，沉默地蹲踞在那里，了无生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在风中彻底散架，却又顽固地、死气沉沉地延续着某种存在。


    季来之站在不远处，指尖微微发凉。


    一种没来由的、毛骨悚然的直觉顺着脊椎爬升。他觉得那房子不是在等待，而是在蛰伏，仿佛只要他再靠近一步，就会将他整个囫囵吞下，嚼得骨头渣都不剩。


    喉咙有些发干。他下意识地看了李成志一眼，却发现他的脸上挤满了焦灼，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压不住的疯狂。


    有些奇怪。


    季来之瞬间警惕心大起，立刻选择了存档，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一直盯着他不放的李成志发现意图，出手极快地狠狠一推，将他推进了房子里。


    季来之对他防备不足，竟是一个踉跄倒了进去。


    破败房屋的内部比外面更加窒闷，光线吝啬地从破损的窗洞挤入，切割出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


    靠着窗户的地方，摆着一个老旧的红木梳妆台，一个人影坐在那里，正一下、一下，极其缓慢地梳着头。


    她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每一次梳齿划过头发，都带起一种令人牙酸的、干涩的摩擦声。那头发干枯如稻草，毫无光泽，甚至大把大把地脱落。


    就在这时。


    梳头的动作停住了。


    季来之的心脏骤然揪紧。


    徐若瑶的头极其缓慢地开始转向他。


    每转动一分，她的脖颈都发出一种细微的、像是枯枝即将折断的咔嚓声。


    终于，她完全转了过来。


    季来之的呼吸瞬间停止！


    那竟然真的是徐若瑶的脸，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浮肿，五官诡异地移位、拉抻，嘴角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一直延伸到耳根，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到牙齿的口腔。


    下一秒。


    徐若瑶猛地从梳妆凳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完全不符合那具看似僵硬的躯体，直直地朝着季来之扑来！


    那张开的、黑洞洞的巨口扩张到极致，探出细密的、黏腻的黑色发丝，想要将季来之一口吞下。


    季来之根本避无可避。


    回档！


    景象重新清晰。


    季来之有了防备心，第一时间扭腰躲过李成志的手，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他摔在地上。


    他是疯了吗？自己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突然要害死他？？


    看着还在自己手下极力挣扎的李成志，他皱紧眉，厉声质问：


    “李成志，你疯了吗？我好心帮你，你居然想害死我？”


    李成志却双眼布满血丝地瞪着他：“我没疯，是你害死若瑶的！是你！”


    季来之一脸无辜，他就没跟徐若瑶说过几句话，怎么就是他害死徐若瑶了？他简直比窦娥还冤！


    但更让他觉得奇怪的，看李成志的样子，恐怕徐若瑶异变的事件已经不短了。


    可他分明记得，今天早上徐若瑶还跟普通玩家一样，去了食堂，并没有任何攻击玩家的倾向。


    所以，是什么导致她彻底异变，开始攻击他？？


    可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见房子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黑洞洞的门缝如同徐若瑶的眼睛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糟糕！


    他赶紧松开李成志，疯狂后退。


    这一次徐若瑶再次扑过来，不过抓住的不是他，而是李成志。


    李成志的惨叫只来得及发出一半就被彻底扼断！


    徐若瑶歪了歪头，黑洞洞的嘴里发出一种满足的、啃噬般的声音。


    季来之后退一步，飞快地朝周围看去，很快就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身影。


    果然，还有帮手。


    季来之再次回档，这次他连李成志都没有管，如同滑溜的鱼儿一般，飞快地朝角落里跑去。


    是余乐。


    看到他，季来之是真的一点也不意外，当即一拳打到他的脸上，再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将他彻底放倒。


    感觉到李成志走过来，季来之也没有手软，抓着他的衣领，给了他三个大嘴巴子，直接将他扇晕，再拖着两个废物，离开了李娥家。


    季来之一边走一遍发愁：宿舍不能去，办公室有变态……嗯，要不还是去陈兵家吧！


    浑身烫伤的陈兵，听到季来之的声音就烦躁得要发疯。可偏偏，他现在有求于对方，只能强忍住焦躁，给他打开门。


    这个时候都快下班了，来找他做什么？今天的帮扶任务，他可都老老实实地完成了，再找他的事，也有点太过分了吧？？


    当然，如果不是太苛刻的要求，他也勉强能答应……


    还没感觉到自己底线越来越低的陈兵，默默地打开门，却在看到季来之手里拖的两个人时，瞬间睁大眼睛。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是季来之的两个同事吧。


    连同事都打！


    陈兵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街道，没有巡逻警，也没有扶贫办主任，好家伙，季来之背景很硬啊。


    他记得很清楚，以前的扶贫工作人员也出现过斗殴的状况，但基本都被杨主任给抓走处置了。


    季来之都把人打成这样，杨主任还不管……


    陈兵咽了咽口水，再次庆幸自己的聪明。


    季来之笑得一如往常的热情：“开开门，我有些话要问这两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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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兵不太情愿：“这两人可不能死在我这里。”


    按照规则，他只能吞噬自己的包联人员。如果对其他人动手，就会触犯规则，被杨主任抓住把柄，直接灰飞烟灭。


    他好不容易快要脱贫致正了，可不能因为季来之的瞎搞，全线崩塌。


    季来之无语了，这家伙以前杀人的时候从来不眨眼，这会儿倒是装起好人了。


    但他还是按耐住脾气，好说话地说：“放心，这可是我同事，我怎么可能痛下杀手？！”


    陈兵一百个不相信，但还是让开了大门。


    季来之把人拖了进去，接了盆冷水，将人泼醒。


    “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要杀我了吧？”


    李成志和余乐一同仇恨地看着他：“是你害死了若瑶/老大！”


    ？？？


    季来之一头问号，徐若瑶就算了，刚才李成志已经说过了，怎么还有方南的事？他死了？？


    “等等，你们一个个地说，不要抢。”


    余乐崩溃地喊道：“是你害死了老大，他就是看了你找的资料，才会以为用宣传的方法可以获得更好的赎罪值，结果被陈楚给骗了！”


    季来之瞪圆了眼睛，首先，他没有写什么资料，其次，陈楚把方南吃了，余乐该找麻烦的是陈楚，而不是他！合着，就挑软柿子捏呗！！


    再说，方南身上还背着处分，本来就是虚弱的时候，又这么不精心，可不是上杆子送人头！


    李成志几乎要把牙根咬烂，死死地盯着季来之：“当初，都是你故意吓唬若瑶，说我不能帮她。她太害怕了，只能自己去攻略李娥，最后……最后才落得这个下场！”


    季来之差点气笑了，他的好心，到了李成志嘴里倒成了错处。还有，他怎么不觉得，就是他的帮忙，才导致徐若瑶触犯规则，被李娥钻了空子！


    不过，现在他已经懒得追究这些细枝末节，毕竟人的想法很难改变。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让徐若瑶攻击玩家的？明明她早上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两人闭口不谈，摆明不配合。


    季来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来是他的态度太温和了，才让这两个蠢货觉得他好说话。


    李成志见他站起身，立刻说：“别以为用暴力能让我屈服，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季来之挑了挑眉，看来李成志还是害怕了。


    好吧，他承认自己打人是有点疼。但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个文明人，不乱动拳头的。


    “放心，我可不是那种粗鲁的人。李成志，我很好奇，你看起来对徐若瑶是那么真心，怎么舍得让她彻底成为被困在这里的鬼怪。如果你不想着利用她弄死我，她完全可以保持像早上的模样，继续当一个无知无觉的玩家吧？”


    李成志瞬间心如刀绞，只能蜷缩成婴儿的样子，才能抵挡住内心的疼痛。


    他的若瑶，是的，是他亲手将她变成了那种模样……


    “啊啊啊！”


    李成志惨叫出声，竟是比被季来之删巴掌时还要痛苦。


    季来之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掌，这就对了嘛，攻心为上！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与此同时，杨修正在浴室里，蒸腾的热气都抵挡不住沾染上他清冷眉眼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