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差事，小太监就要带人离开，临走时秦双双走过去给她告别，抱着她轻轻说了句，“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小姑娘眼圈红红，跟着小太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两手空空，连个自己的包袱都没有。


    接下来就轮到她了，还不知道会被内廷主管安排到哪个宫里去伺候。


    秦双双不知道其实在她被带进宫时，朱高炽就已第一时间从内廷得到了消息，早已打点好了一切，将她安排进了尚功局。


    绣房的工作清闲，又不用直接侍奉主子，且都是女子，只等他忙完手头的事随时就可将人带出宫外。


    两个宫女，送走了一个，还剩另一个，内廷主管只想赶紧忙完这档子差事回去看新得来的蝈蝈。


    站到她面前，“你叫秦双双。”


    秦双双点头。


    确定身份没错，李全贵就开始念调令。


    此时，身边最得力的小太监急匆匆过来，“太监总管王忠过来了，此刻人就在前院。”


    “赶紧走。”李全贵顾不得眼前，直奔前院。


    二人本是同级，但王忠毕竟是伺候了两代皇帝的老太监。


    在他面前李全贵也只有奉承客气的份，“王总管亲自来，可是皇上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王忠坐在椅子上，也不与他兜圈子，“之前的奉茶姑姑出宫养老了，你也知道咱们新皇上前朝事多，若没个得体聪慧的在身前伺候，总是咱们做奴才的失职。”


    一旁陪坐着的李全贵客气问道，“公公慧眼，您可有合适人选。”


    王忠笑道，“虽说咱们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可安排宫女是你们内廷的事，我怎么好替你做主，主管看着挑个好的，午前送过去就是。”


    “王总管慢走。”捧着笑脸送走王忠，李全贵开始发愁。


    手脚麻利的宫女多的是，可御前伺候的人不光要机灵聪慧，还得家世背景清白，不小心送进去个不清不楚的，出点什么事来，内廷上下几十号脑袋都不够砍。


    李全贵将手里几个好的过了一遍。


    要么不够稳重，要么不够聪明，竟没一个合适的。


    上头又要的急，这下可难住他了，急的人在屋里来回转圈。


    身旁小太监眉眼一转凑过来到，“主管，您觉得今个新来的小宫女如何？”


    “模样俊俏，看着还算伶俐，更何况她是世子爷看顾的人，也算知根知底。”


    李全贵眼神一亮，“怎么把她忘了，还不去请过来。”


    世子爷与皇上历来兄弟情深，派去绣房哪比得了御前清闲又得脸。


    人到眼前，李全贵又仔细将秦双双上下打量一番，唇红齿白，模样果然不错，只是不知品性如何。


    又抛出来几个刁钻的问题，秦双双本就不是张扬的性子又在职场多年，这点事难不住她，李全贵越看越喜欢，连连拍手“好，好，好，姑娘甚好。”


    御前奉茶女官可是日日在皇上眼巴前晃悠的人，若是来日能飞上枝头，怎么不念他的一份举荐之心。


    王忠堆着笑脸说完一套秦双双不是很明白的客气话，什么飞上枝头，荣华富贵，好福气。


    听得是一头雾水，但她也听出了主管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即将伺候的主子身份不一般。


    “姑娘，跟公公走吧。”小太监躬身引她出门。


    见主管始终没说将自己派往哪个宫里伺候，秦双双心里疑惑，“公公可否告知，派我去伺候哪个贵人。”


    李全贵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姑娘好福气，去了就知道了。”


    如今的朱允炆已经顺利登基，太子妃也搬去了凤鸾殿，他白日在乾清宫处理政务，不去后宫的时候就住在离乾清宫不远的飞龙殿。


    飞龙殿装修摆设都很有韵味，虽不知是哪位得宠娘娘的寝宫，但也看得出主人品味不俗，故生出一丝好感来。


    秦双双倒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尤其是后院的那颗梧桐树。


    夏日乘凉，秋日赏月，最是适宜。


    迎接她的是一个积年的老嬷嬷在，见人过来，只一脸慈善的带她先熟悉了宫殿各处。


    她的住所位置在正殿后一间偏西的屋子，屋子不大还算明亮，布置的也精巧。


    紧接着嬷嬷又将她带到正殿左侧的一间屋子，里面摆满了不下上百种茶叶，柜子上还有各色茶器。


    “这间茶室打今日起归姑娘管，你只管奉茶，挑选茶叶，清洗茶具，缺什么就派人去内廷领取，其余的事自有专门的人管，姑娘不必插手。”


    “是。”秦双双轻声回到。


    嬷嬷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规矩，大到茶叶种类，小到几时吃饭几时睡觉都有时辰。


    “好大的规矩。“搞得秦双双心里越来越好奇伺候的到底是哪位贵人。


    嬷嬷沉了脸色，“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尤其是这后宫，就算是皇上，皇后，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得按规矩来。”


    “嬷嬷，皇上下朝了，马上就到了。”正说着话呢，一个小太监跑着来传话。


    皇上？朱元璋已死，如今的皇上可不就是朱允炆。


    压根顾不上吃惊，嬷嬷已开始教她沏茶，顺带讲解注意事项，“皇上最喜欢玉叶长春，茶水要八分烫，平时用这套青玉茶杯。”


    这就上岗啦，不培训几天，实习一下么？


    嬷嬷一边示范一边叫她上手操作，秦双双只能硬着头皮上。


    毕竟是头一次奉茶，嬷嬷也怕出什么岔子，茶沏好了，跟着她一同去了正殿。


    路上跟她解释原委，“太后身子不好，我也没太多时间教姑娘，还请姑娘要用心研究，尽快掌握，这各种茶叶沏泡的水温，上茶规矩，什么茶该用什么的茶杯......。”


    手里捧着茶盘，耳边听着嬷嬷的教诲，秦双双脑袋打结，脚下不敢走太快。


    皇上下朝会有小太监提前来传话，所以朱允炆到正殿时，秦双双跟飞龙殿伺候的宫人已站在门外迎接。


    就算是换了宫装，朱允炆还是一下就认出她来，“你怎么会在这。”


    王忠上前解释，“咱们殿里缺个奉茶的宫女，内廷指派过来伺候的。”


    朱允炆嗯了一声算是知晓，没在细问，抬脚进了大殿。


    秦双双捧着晾好的茶送过去时，朱允炆已经换下朝服，一身淡黄色便服，正坐在案牍前看奏章。


    有了世子爷这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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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事横在中间，见面难免尴尬。


    第一次给人奉茶，心里也紧张，手里的茶杯一晃，溅出的茶水烫的手背皮肉一紧，秦双双只能咬牙强忍。


    身后人发出的细碎声响还是传进朱允炆耳里，见她手猛地缩了一下，应该是被烫了。


    放下茶杯时秦双双撇见朱允炆眉间微皱。


    似乎有些嫌弃她笨手笨脚，正好，她还不愿意伺候呢。


    “新人难免毛手毛脚，过几日就好了。”王忠这话算是给她找了个台阶下。


    朱允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下去吧。”八分烫的茶烫不坏人。


    上午见使臣，下午见大臣，秦双双第二次见朱允炆是在傍晚，他拖着明显疲惫的身子从外头背着夕阳回来。


    晚膳朱允炆没去任何妃嫔宫里，也没叫人陪着，独自一人在飞龙殿吃的，王忠伺候在侧。


    嬷嬷说了旁的不用她管，回自己房里简单吃了几口，秦双双才又赶来准备饭后的茶水。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茶杯倒了八分满，稳稳的放下，没洒出一滴来。


    小茶杯只有几口的量，茶冷了，味淡了，都要及时换上。


    朱允炆吃好饭回软榻看了会闲书就又坐到了案牍前。


    埋头看一本接一本的折子，喝茶也没什么规律。


    按规矩，秦双双得捧着保温壶在几步外站着，随时添水换新茶叶。


    大殿里静悄悄的，只有翻阅纸张的沙沙声。


    泛着黄晕的烛光下，案牍上是堆积成小山的奏章，这样一个勤勉的帝王，怎么会落得丢江山，被活活烧死的凄惨下场。


    眼见着夜深了，王忠上前小心的问道，“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也几次来问，皇上今晚是否去皇后宫里歇息。”


    看完手里的折子，朱允炆才抬头看了眼时辰：“今个太晚了，还是别去打扰皇后了。”


    王忠懂了，这是不想去，“那老奴吩咐人安排宵夜来。”


    朱允炆没说话，算是默许。


    大殿里只剩秦双双一人伺候，朱允炆心思都在奏章上，放茶杯时不小心歪斜了一下，碰撒了笔筒。


    毛笔散落一桌子，她赶紧上前收拾。


    笔筒倒下时带倒了一摞奏章，大小粗细不一的毛笔摊在凌乱的奏章上，明黄的奏章上沾染上了点点黑墨汁。


    桌面乱糟糟的，秦双双忙着收拾，朱允炆也没法在专心，只得放下奏章，等人收拾完。


    上午那茶水并没烫出水泡，但还是红了一片，她皮肤白皙看上去就更明显了，朱允炆看见了到底不忍心，“养心殿有专治烫伤的药膏，就在床边的匣子里，你去拿来吧。”


    “不用那么麻烦，已经好了。”秦双双可不想去他寝宫，翻他的柜子。


    “总不好日日带伤伺候，顺便把朕寝宫床头的安息香点上。”


    关心成了命令，秦双双只能照办：“是。”


    飞龙殿本就是皇上日常休息的场所，正厅，书房，净房，寝室连成一体布局紧凑合理，古代皇帝睡觉的寝宫讲究藏风聚气，不会太大，床头也只有一个小柜子，很容易就找到了。


    又将那铜炉里的未燃尽的香点上，这才手捧药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