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启敬感觉到自己的肺快气炸了，顶得胸腔剧烈起伏。


    “林棉，我再说最后一遍，拿、来。”他伸出大手，递到林棉眼皮子底下。


    她挑眉，扬唇一笑，“你也要喝吗？”


    喝？！她还想喝？！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脏东西！


    在裴启敬怔愣的时候，林棉挑衅似地、迅速侧身拔开瓶塞，对嘴嘬了一口。


    马上她的五官就挤成一团，“好酸啊。”瞪向站在门口的裴复，“这是新鲜的吗？”


    裴复笑了，“今天的生产日期。你不是知道的嘛？”


    裴启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如果目光有杀伤力的话，林棉已经死了千百遍。


    “不好喝，有腥味。”林棉舔去嘴角的白色液体，把玻璃瓶凑到裴启敬面前，“给裴小叔喝吧。”


    她居然真的喝了……


    “唔。”看着即将递到唇边的粘稠液体，裴启敬恶心得几乎快吐出来，强忍上涌的胃液，大力打掉她手里的玻璃瓶。


    啪——


    脱手的玻璃清脆地摔碎在地，溅出一地白色黏液和玻璃碎渣。


    林棉恶人先告状，“你赔我！”


    裴启敬强忍喷薄的怒意，咬紧牙关不说话。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把她扔出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峙了将近两分钟，都气咻咻地没有说话。


    裴复还等着看好戏呢！


    兴致勃勃地等了一会儿，床上的两人没打起来。他才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明天再让裴元自己来收拾吧。看看他心心念念送出来的酸奶，落得了一个什么下扬？”


    裴启敬看着一地狼藉。


    酸……酸奶？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狼狈地滚动喉结，哑声问道，“为什么不说清楚？”


    裴复讥明知故问，“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东西吗？你以为是什么？”


    故意用玻璃瓶装的显而易见吗？


    何况，就给了不到30毫升的量。谁好人家酸奶给这么少！


    还说什么今日产的，裴元给的……要不是他和林棉你一句我一句地故意引导，裴启敬怎么可能会想歪？


    裴启敬两侧太阳穴隐隐跳动，在他理智即将断线的时候，


    林棉戳了两下他的胸肌，“裴启敬，我还想喝。”


    想喝酸奶，戳他胸肌干嘛！


    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系统：【完了完了完了，他真的要炸了！】


    林棉：【正确的防爆方式是，推倒，踩住导火索。嘿嘿嘿。】


    不知道为什么，裴启敬感觉自己在林棉眼中看到兴奋光芒的瞬间，他又冷静了下来。


    不能生气……生气就着了她的道了。


    他从床上立起身来，扯过薄被盖住林棉的腿，挤出公式化微笑，“好。我去拿。”


    裴启敬大步往外走，西装裤下结实的臀肌随着跨步轻微摆动。


    在走过那一滩狼藉的时候，他大脚直接踩上去，碾碎了玻璃渣子，发出成片脆响。


    林棉：【唔，好有男人味！】


    裴复看到小叔黑着脸走近，识趣地往旁边退让一步。


    裴启敬堵住门口，脸色稍霁，摆出长辈的姿态，挡住他往房中窥探的视线，“裴复，你该回房休息了。”


    裴复哦了一声，“裴元在未来婶婶房里睡觉呢。万一他半夜有什么需求，婶婶记得，要多多照顾他啊……”


    裴启敬冷声道，“今晚我会照顾他，不需要你提醒。”


    裴复看着裴启敬镜片后终于裂开的冰纹，喉间滚出一声闷笑。


    他退后时故意用鞋跟碾过地板，发出刮骨般的刺响。


    这十年他早就摸透了，这位小叔的完美皮囊下藏着条铁律——


    越失控，越要端稳长辈的架子。


    装了十年的大尾巴狼，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揭下、这张正人君子的面具。


    林棉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也不算是毫无可取之处的蠢笨。


    裴复爽了，对林棉的态度也好了一些，在门口朗声说道，“婶婶，记得明天一起回学校。”


    林棉应声，“好啊。”


    纯良轻快的腔调，好像对两个男人间的火药味一无所知。


    裴启敬关上房门，冷眼盯着裴复离开。


    十分钟后。


    裴启敬送了一杯热牛奶、一杯冷藏酸奶，贴心地给林棉放到床头柜上，“挑你喜欢的。”


    “裴启敬。”


    不知道是叫他，还是指他是“她喜欢的”意思。


    裴启敬却清楚，在她嘴里听不到什么正经话，冷清地嗯了一声做回应后，举步就往外走。


    林棉叫住他，“你要去哪？”


    他没回头，“我去隔壁沙发睡一夜，裴元需要人看着。”


    如果不看着，两人不知道又会在他眼皮子底下闹出什么龃龉。


    林棉乖巧地端起热牛奶，嘬了一口，“裴小叔的奶热乎乎的，真好喝。”


    裴启敬脚步一顿，压下羞耻的怒意。


    方才冷静了十来分钟，他已经想清楚了来龙去脉。


    她变得不一样了。比以前更直白冲动，嘴巴像舔了百草枯一样地毒，却没有那股子按不住的傲慢恶毒。


    他要娶她，要达成合作，就得习惯她的路子。


    何况她只是口嗨，目前没有做出任何逾越的举措。也不是不能忍……


    想到这里，裴启敬淡定回应，“还要吗？”


    她没有羞耻心，他就要比她更不知羞耻，才能制得住她。


    林棉瞳色亮晶晶的，用舌尖舔了一圈嘴周，盯着他的胸肌看，“自取吗？”


    鼓囊的肌肉把平直的衬衫绷得太紧了，白色衬衫的第三粒纽扣承受着致命张力，每一次呼吸都推挤着斜方肌与胸大肌的接壤线。


    好想给他的咪解开衣裳透透气。


    “……”


    她到底在看哪里！


    事实证明，在羞耻心这一方面，裴启敬玩不过她。


    那就不玩了。


    裴启敬强撑斗志，步伐平稳地走了出去，顺便带上房门。彻底隔绝她的视线后，他紧绷的身体才骤然松懈下来。


    类似于是劫后余生的欣慰。


    他看向关紧的门缝。如果可以的话……


    他真的想让人来把房门焊死，把那个祸害锁起来。


    太堵心了。


    多看一眼，都堵心。


    -


    “裴启敬，裴启敬。”温软的气息，勾缠地吹在了裴启敬的耳垂上。


    他意识还没清醒过来，鸡皮疙瘩已经顺着胳膊爬满了全身。


    裴启敬像撞鬼一样迅速左倾，与林棉拉开距离后，看了一眼腕表，才四点不到。他疲惫地揉捏眉心，“怎么了？”


    裴启敬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面上还放着林棉的高等数学教材和一本皮质笔记本。


    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知识点和重点例题，这是撕碎她两页纸的赔礼。


    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让她和裴元保持距离。


    林棉看了一眼用黑蓝红三色书写出来的笔迹，笔画工整、结构严谨、笔力均匀不露锋芒。像他的性格一样。


    她贴心道：“我来照顾裴元，你回去睡觉吧。”


    裴启敬是疯了才会让他们待一起！


    他严词拒绝，“不用。你回去睡觉，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林棉扯住他的衣角，显得有些害怕，“可是，你房间里有鬼。”


    裴启敬头痛欲裂，扶住额角，“别闹了。”


    他直觉林棉又在耍什么手段，骗他过去而已。


    “真的！那女鬼一直在哭，我害怕。”林棉扯住他袖子的手在轻微颤动，似是吓得不轻。


    裴启敬迟疑片刻，“你说真的？”


    她点点头，目光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