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抱着乐宝和艾琳娜闲谈，同时侧耳听着纪溪那边传来的讨饶声，唇边不自觉漾开笑意。


    小家伙软软的脸颊贴在她颈窝，小手拨弄着她胸前的珍珠项链，发出细微的撞击声。


    “姨姨，妈妈为什么要打小姨呀？”乐宝忽然仰起脸，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过年，不是不能打小孩吗？”


    程诺和艾琳娜不约而同地看向斜前方的姐妹俩，艾琳娜揉了揉幼崽的脑袋，笑着解释，“因为小姨刚才说话了，不礼貌，妈妈在教育她。”


    “哦。”乐宝似懂非懂地点头。


    就在这时，纪溪忽然朝她们冲过来，程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抱起来往前跑了两步，大喊道：


    “你来啊！你的崽在我手上，你有本事就继续打我啊！”


    许知秋慢悠悠地走到艾琳娜身边，掌心向上摊开，看了眼越跑越远的纪溪，闷笑一声，“傻子。”


    艾琳娜握住她的手，低头吹了吹泛红的手心，随即将她的手塞进口袋里暖着。


    跑了好一会见没人追上来，纪溪慢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有点尴尬，“怎么不来了……”


    程诺被她紧紧扣在怀里，脸上飞过红霞，但两只手都抱着乐宝没法打她，只能用脑袋轻轻撞了下她的肩头，


    “快把我放下来……像什么样子。”


    程诺小声嗔怪，怀里的乐宝却觉得有趣，咯咯笑起来，小手拍起来，“好玩！小姨跑！再跑！”


    纪溪本来有点讪讪的，一听乐宝这么说，又来了精神，作势要继续跑，“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纪溪！”程诺赶紧叫住她，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你再跑，压岁钱就没有了。”


    这威胁显然很有效。


    纪溪立刻停住，小心翼翼地把程诺放下来，还讨好地帮她理了理微乱的罩衫下摆，嘴上却不肯服软：


    “太坏了，你再这样压迫我，我会反抗的！”


    “你敢。”程诺瞥了她一眼，眼底却漾着温柔的水波。


    幼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伸出双臂，一手勾住程诺的脖子，一手搂住纪溪的脖子，把两个大人的脑袋往中间一凑——


    “吧唧！”


    响亮的一声，亲在了两人紧贴的脸颊上。


    “过年不可以吵架，姨姨、小姨要听话！”


    乐宝掐着腰，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育她俩，这段论调逗得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许慕情笑着抱过乐宝，“来，姥姥抱抱乖宝。”


    “姥姥~”


    幼崽像个花球一样被传来传去，稚嫩的童声飘荡在空中。


    程诺揉了揉撞得有点痛的脸，忽然笑出声。


    纪溪瞧着她弯起的眼眸，唇角也勾起，牵起她的手，哼着小调往前走。


    年夜饭的菜色和平时差不多，考虑到程诺不吃辣，主菜特意备了两种口味，锅底也是鸳鸯的。


    虽然不是什么麻烦事，但程诺很感激。


    今年轮到纪溪写春联。


    为了在程诺面前秀一把，她磨墨铺纸，架势摆得十足，下笔前还特意清了清嗓子，引来众人含笑注目。


    字迹洒脱俊逸，筋骨分明，确实当得起一句好看。


    程诺也非常捧场地鼓掌喝彩。


    纪溪更来劲了，原本只要写五副，她又多写了数十个字体不一的“福”字，直到程诺夸得都词穷了才罢休。


    晚上吃完饺子就开始发压岁钱了。


    令程诺没想到的是，她和三小只收到的一样，就连许知秋都给她备了一份。


    “拿着，这是最后一次，明年可就不给了。”许知秋指尖轻点红封。


    纪溪贴过来跟她解释，“咱家的规矩是没结婚一律算小孩，我每年都有哦。”说着把今年收到的压岁钱都交给程诺，“咯，这是我的战利品，请大人清点~”


    如今用不着现金，红封里塞的是金叶子，讨个喜头。


    捧着十几个红包，程诺心里沉甸甸的，说出是什么滋味。她抬头看向纪溪，过于轻的声音被远处的烟花声淹没。


    纪溪低头，“说什么呢？”


    “我说，”程诺背着人群，亲了下她的耳尖，嗓音轻柔，“我今天特别特别开心，要给你涨零花钱。”


    纪溪知道她刚才说的不是这个，但还是配合地问下去，“真的吗，涨多少呀，加个零好不好？”


    “一块。”程诺竖起一根手指，调皮地眨眨眼。


    “哇真是出乎意料！让我想想，现在有什么东西是一块钱就能买到的呢……居然没有哎！”


    “那你可以省钱了……”


    两人在漫天华彩下相拥，欣赏着夜幕中的绚烂，感受着彼此手心里的温度。


    ……


    除了除夕当天，纪家几乎每天都有人上门道贺。


    幸亏程诺记性好，不然真记不住这么多亲戚，她跟在纪溪身边不停地叫人，几天下来，她感觉脸都要笑僵了。


    连去盛家拜年看到盛青山，脸色都好了点。


    好歹这个算熟人。


    初七一过，小两口吃完饭就溜走了，半道上程诺差点跑起来。


    惹得纪溪毫不留情地嘲笑她。


    “至于吗？”


    回到两人的小窝，程诺脱掉外套丢给03，整个人往前一扑倒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她踢了踢纪溪的小腿，


    “至于！你是习惯了，我每天要对着十几张陌生面孔保持微笑，还得记住怎么称呼她们，当然累啦！”


    真是穷在街边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程诺本以为订婚那天来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过年期间，纪家的门槛几乎要被踏平。


    每家几乎都带着小孩，小嘴一张开，程诺还以为她到了鸟类聚居地。


    纪溪在她身边坐下，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没事，记不住就叫婶婶、姨姨，我老婆这么可爱，叫什么她们都喜欢。”


    “那是因为你，她们才喜欢我。”


    程诺翻个身，枕在她的腿上，“我可不想给你丢人。”


    几百来号人而已，她连艾琳娜论文里的基因编码都能背下来，这不算什么。


    纪溪接过03递来的果汁，喝了一口，笑道：“丢什么人，你往那一站，谁不羡慕我、夸我有福气？今年是头一年，得让她们见见你，明年过完除夕，咱俩就出去玩，你想去哪就去哪。”


    “那怎么行吗，过年就是要一家人在一起呀。”程诺蹭了蹭她的腰，脸上露出笑，“你要是跟我跑出去玩，姥姥会生气的。”


    纪溪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低头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不会啊，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们家过年只有除夕那天必须回来，其余时间就无所谓。明年的话，我哥会到嫂子家那边过年，小双她们也会过去，舅妈她们也一样。我姐还不知道怎么安排，嫂子没有亲眷，她俩大概会带着乐宝去海岛度假？姥姥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没时间管我俩。”


    如果不出去玩，只剩她俩待在偌大的老宅……


    凤眸一转，纪溪垂眼瞧着乖乖枕在腿间的omega。


    好像也不错。


    她家真的挺大的。


    还有好多地方程诺都没去过。


    就比如那片挨着梅林、引了活水的温泉汤池。冬日里，水汽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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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氲，梅花暗香浮动，水面飘着花瓣……


    纪溪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暗了暗，指尖轻轻划过程诺柔顺的发丝。


    程诺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热，抬手挡住她的眼睛，“想什么呢？眼神怪怪的。”


    纪溪还没开口，一直站在旁边当工具人的03抢词：“根据我严密的计算，主人意图不轨的概率高达87.9%。”


    03的语音系统没有更新，依旧是稚嫩的童声，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比甜腻的情话听起来还要羞人。


    程诺收回手，轻捶了下她的肚子，“这几天又没有拒绝你，怎么还在想啊！”


    程诺都快受不了她了。


    白天累得要死，晚上还陪她玩，日复一日，她居然还对这种事有这么高的兴致？！


    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


    五指纤纤，骨肉匀停，虎口和指腹处还残留着些微磨红的印记，是这几天她缠着纪溪教她练毛笔字留下的。


    总得来说，是一只很漂亮的手。


    程诺看了一会，忽然埋进她的腰腹闷笑起来。


    纪溪隔空给了03一个耳光，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


    随即伸手搔了下程诺的下巴，“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程诺笑得肩膀都在抖，好半天才抬起头，眼角沁出一点湿意，亮晶晶地看着纪溪。


    “我在想啊，”她拉长语调，带着点打趣，“我是不是太努力了，让大小姐食髓知味、爱不释手呢~”


    最后几个字她咬得格外的轻，指尖还戳在纪溪的腰间打转，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自从上次听见她姐叫她大小姐之后，程诺也学会了。


    不光在平时叫，有时候攀上巅峰、纪溪已经意乱情迷时，还能听到她咬着自己耳尖，故意唤着这个称呼。


    纪溪握住她的手递到唇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凤眸微微眯起，


    “是吗，那让我看看，你有多努力…”


    程诺立马抽回手，缩了缩脖子，“不要，我今天什么也不想做。”


    “哎，”纪溪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腻了我，每次都是我主动，你对我都没有那个心思，哎！”


    这锅可太大了。


    程诺赶忙勾下她的脖子，身体力行地告诉她，自己的心思有多重！


    ……


    二月初，苏晟离职。


    意料之内的事，程诺本想请她吃饭，答谢她这几年来的照顾。


    但她似乎在忙什么事，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离开s市，不知去向。


    与此同时，上官文竹来纪家的频率变高了。


    表面上说是两家之间要走动走动，但程诺敏锐地发觉，上官文竹每次离开后，纪景盛神情总有些凝重。


    纪儒生也没再和许慕情出国旅行，近期一直待在老宅。


    许知秋倒是没什么异常。


    但程诺总觉得不对劲。


    她问过纪溪，纪溪也不太清楚，抱抱她，让她别想太多，


    “她们忙她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互不干扰。”


    可程诺心里总有些不安。


    她下意识想让苏晟去调查，点开聊天框才想起她已经辞职了。


    她也不好为自己的猜测去麻烦苏晟。


    程诺关上智脑，看向厨房正在和03学做蛋糕的纪溪，眼里浮现笑意。


    说的也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纪家都解决不了，她知道又能怎样呢？


    某天深夜，纪溪收到一条匿名短信附加一个坐标：


    「九点前，带她离开，小心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