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高专宿舍，夏油杰正坐在书桌前，指尖摩挲着那枚被手帕包裹的咒灵玉。灯光下，漆黑的球体表面泛着不祥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坚持。


    他叹了口气，刚要解开手帕。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夏油杰皱眉，这个时间谁会来？


    拉开门，走廊的灯光下，雪野凛抱着一个玻璃罐子站在那里。罐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在月光下像是一罐被封存的星星。


    “……凛？”


    雪野凛举起罐子：“给你。”


    夏油杰怔了怔，接过罐子时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为什么突然……”


    雪野凛的目光已经越过他，直勾勾地盯着房间角落的冰箱。


    夏油杰：“……”


    这家伙绝对有透视眼。


    “进来吧。”他侧身让开，看着对方轻车熟路地走向冰箱，熟练得像是回自己房间。


    冰箱门打开的瞬间，雪野凛的眼睛亮了起来。里面放着夏油杰昨天买的芝士蛋糕，原本是打算当宵夜的。


    “吃吧。”夏油杰无奈地笑了笑，顺手关上门，“反正我也没什么胃口。”


    雪野凛捧着蛋糕坐到床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夏油杰坐回桌前，继续研究那枚咒灵玉，却总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背上。


    他回头，正对上雪野凛的目光，他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盯着桌上的咒灵玉，右眼金眸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难吃。”他突然说。


    夏油杰的手指僵住了：“什么？”


    “那个。”雪野凛用叉子指了指咒灵玉，“像抹布。”


    这个形容让夏油杰喉咙发紧。


    “你……”他声音干涩，“怎么知道？”


    雪野凛歪了歪头：“闻得到。”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夏油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从没人发现过咒灵玉的味道，从没人知道每次吞咽时他需要多用力才能不吐出来。


    “要帮忙吗？”


    雪野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蛋糕盘子空空如也，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


    夏油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雪野凛伸手拿起那枚咒灵玉，指尖泛起柔和的金光。漆黑的球体在光芒中逐渐褪色，杂质如烟尘般飘散，最后变成了一颗半透明的乳白色珠子，内部有星云般的光点缓缓流动。


    只是，那颗耳坠上的蓝宝石似乎在这时暗了些，但仅仅是极其微小的一点，几乎无法察觉。


    “等等，”夏油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不是嫌净化麻烦吗？”


    雪野凛的动作顿住了，灯光下，他的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良久才轻声回答：“只是改善味道，你供奉了。”


    夏油杰愣住：“就因为我让你吃了蛋糕？”


    雪野凛摇头，细细数着：“你给了糖。”他指了指冰箱，“还有蛋糕。”最后指向夏油杰的胸口，“这里，很干净。”


    他的指尖隔着睡衣触到对方的心跳，温暖的金光顺着接触点流淌。这个看似懵懂的神明，其实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灵玉。”雪野凛把净化后的珠子放在他掌心，“不难受。”


    夏油杰接过珠子，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他犹豫了一下，放入口中。


    没有预料中令人作呕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清甜，像是含着一口山泉水。更不可思议的是，一股暖流从喉咙蔓延到全身，长期积累的疲惫感竟减轻了不少。


    “这是……”


    “本来就是干净的。”雪野凛轻声说，“只是被染黑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带着神明特有的笃定。夏油杰却突然觉得指尖发颤，他别过脸，却看到桌上那罐糖果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为什么给我糖？”


    雪野凛眨眨眼：“苦的时候，吃甜的。”


    窗外，一片樱花花瓣飘落在窗台上。夏油杰想起白天自己收起咒灵玉的举动，想起雪野凛安静注视的目光，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拿起一颗糖果，剥开糖纸放入口中。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说：


    “谢谢。”


    雪野凛无声摇摇头，转身走向门口，却在离开前停下脚步。


    “明天，”他回头，右眼的金色在夜色中格外明亮，“一起去吃可丽饼吧。”


    夏油杰笑了：“好。”


    门轻轻关上，月光洒在那罐糖果上，映照出玻璃表面模糊的倒影。黑发少年低着头，手中把玩着一颗糖。


    走廊上，雪野凛含着一根棒棒糖往外走，手中拿着五条悟今天给他的手机研究。屏幕上只有最初始的软件，他按了几次也没看出这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人类，真难懂。”


    最后，他索性把手机随手塞进口袋，跳到窗台上坐稳，静静注视着天上的明月和漫天繁星。


    夜风轻拂，月光为他雪白的发丝镀上一层银辉。棒棒糖在口中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突然，身旁的窗框一沉，五条悟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长腿随意地搭在窗外。


    “哟~”他歪着头，“大半夜的，我们的小神明在想什么呢？”


    雪野凛没有回头，目光依然停留在星空：“想神官。”


    “神官？”五条悟来了兴趣，“你以前的神官？”


    “嗯。”


    “是什么样的人？”


    雪野凛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才回答：“一个很吵，一个很闷。”


    五条悟噗嗤笑出声：“和你一样闷？”


    雪野凛：“......和你一样吵。”


    五条悟的笑容僵在脸上：“哈？”


    夜风带着些凉意，雪野凛的睫毛微微颤动，棒棒糖在齿间轻轻磕碰了一下。


    “可能在找我。”他轻声说，“睡太久了，醒来的时候迷路了。”


    “所以你是偷跑出来的？”


    雪野凛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星星形状的糖果，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留给他们的。”


    五条悟突然凑近，墨镜后的眼睛眯起：“那为什么不回去？”


    雪野凛看了看手中的糖果，又看了看五条悟，最后指向远处的食堂：“甜点，好吃。”


    五条悟：“......”


    他大笑起来，一把搂住雪野凛的肩膀：“好理由！不过——”他的声音突然压低，“要是你的神官找上门来，我和杰算你的新神官还是备胎啊？”


    雪野凛转过头，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困惑的神情：“备胎是什么？”


    对于一个宅在神殿上千年且大半时间在沉睡的神明，人类的这些新鲜词汇还是太先进了。


    五条悟歪着头，眨了眨眼：“备胎嘛——”他拖长音调，突然伸手捏住雪野凛的脸颊，“就是像这样，明明不是正选，却还要随叫随到的可怜家伙哦~”


    “哦。”雪野凛点点头，似乎对这个解释并不感兴趣。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纸，又抬头问，“那你想当神官吗？”


    五条悟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更加灿烂：“哇哦~这是在邀请我吗？”


    雪野凛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那只蓝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五条悟晃了晃腿，语气轻松：“当神官要做什么？”


    “管饭。”


    “我现在不就在管你饭？”


    “嗯。”雪野凛点点头，又补充道，“但神官可以随时许愿。”


    “什么愿望都行？”


    “合理的话。”


    五条悟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凑近，直直盯着他：“那……让老橘子们集体失忆算合理吗？”


    雪野凛思考了两秒：“可以，但要供奉足够多的食物。”


    五条悟大笑起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成交！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预备神官了！”


    雪野凛被他晃得糖差点掉出来，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只是问问。”


    “诶~别这么冷淡嘛！”五条悟不依不饶地凑过去，“好歹我们也是最强，当神官绰绰有余吧？”


    这分明是句玩笑话，雪野凛却摇摇头，回答的很认真。


    “……不适合你，当神官，不好玩。”他顿了顿又说，“但如果是愿望，可以实现。”


    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啼叫，高专的钟楼指向十二点。


    五条悟沉默片刻，然后下定决心般拍拍他的头：“决定了！明天开始特训！”


    “？”


    “首先教你怎么用手机点外卖！”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不然等我和杰出远门任务，某个路痴神明又要饿肚子了~”


    雪野凛盯着他，突然指向远处的食堂：“饿了。”


    “现在？！”五条悟瞪大眼睛，“食堂都关门了！”


    “你说随叫随到。”


    “……”


    五条悟的六眼看着雪野凛那双写满“你刚才自己说的”的眼睛，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预感。


    三分钟后，高专围墙外。


    “要是被夜蛾知道我又带你偷跑……”五条悟蹲在墙头，看着下面仰头望着自己的神明，“至少给我点动力嘛！”


    雪野凛思考了一下，举起一根手指：“请你吃可丽饼。”


    “我要加双倍奶油！”


    “嗯。”


    月光下，两个白毛身影一前一后溜出高专，朝着灯火通明的商业街跑去。


    与此同时，某世界的废弃神社内，红发少年猛地打了个喷嚏。


    “奇怪……”灼星揉了揉鼻子，“难道是凛大人在想我？”


    他面前的地上摊着十几张地图，上面用红笔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圈。


    “明明应该在这附近的……”


    夜风吹过，一张地图被卷到空中，正好盖在他脸上。地图背面印着【甜品节·限定糕点免费试吃】的广告。


    灼星：“……”


    三秒后，神社里传出崩溃的喊声：


    “凛大人怎么可能去这种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