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助监督紧握方向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视镜里映出后座的景象——五条悟大咧咧地占据左侧，长腿毫不客气地伸到前排座椅间隙。


    右侧的夏油杰正低头查看任务资料，而被夹在中间的雪野凛安静得像个人偶，雪色睫毛低垂，专注地剥着一颗水果糖的包装纸。


    “所以说——”五条悟突然伸长手臂，差点戳到夏油杰，雪野凛因身高过矮逃过一劫，“那家新开的可丽饼店绝对比原宿的老店强十倍！”


    夏油杰头也不回：“上周你也是这么评价银座那家的。”


    “这次不一样！他们用了北海道特供的奶油！”


    “上上周的草莓大福你也是这么说的。”夏油杰合上文件夹，“所以这次是一级咒灵？窗的观测报告里提到它有拟态能力？”


    “是、是的！”辅助监督连忙回答，“最初发现时伪装成了自动贩卖机，已经有四名市民在购买饮料时被……”


    “哇！那不就是会掉免费饮料的贩卖机吗？”五条悟突然凑到驾驶座旁，“我们回来的时候绕路去看看吧？”


    “五条同学！请系好安全带！”


    糖果纸窸窣的声响在争吵中几不可闻，雪野凛将透明的橙子糖含进口中，左眼倒映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右眼被发丝投下的阴影遮盖。


    轿车转过某个弯道时，他的身体随着惯性微微倾斜，肩膀轻轻撞上夏油杰的手臂。


    “没事吧？”夏油杰下意识扶住他，“要不要换个位置？”


    雪野凛摇了摇头，耳坠上的宝石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五条悟突然从另一侧压过来，手臂压在夏油杰肩上：“杰好偏心！怎么不问我要不要换位置？”


    “你连安全带都没系……”


    “因为老子是最强啊~”


    辅助监督握方向盘的手开始发抖。


    车停在了一栋废弃医院前，铁栅栏上缠满了警戒线，晨雾中隐约可见扭曲的咒力残秽像蛛网般笼罩着建筑。


    “哇哦~”五条悟一把推开车门，“这次的咒灵很热情嘛，还知道张灯结彩欢迎我们。”


    夏油杰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一旁：“凛，你跟紧……”


    话音戛然而止，五条悟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远处传来他哼着某动画片主题曲的跑调声音。


    “……”


    夏油杰揉了揉太阳穴，向雪野凛伸出手：“我们走慢点。”


    雪野凛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自己吃到一半的糖，最终把另一颗糖塞进夏油杰掌心，自己则灵活地跳下了车。


    医院三楼的玻璃窗突然炸开，五条悟的身影在漫天碎片中闪过，后面追着一团扭曲的黑色咒灵。


    “杰——！”他在空中夸张地挥手，“这个送你当宝可梦！”


    夏油杰额角青筋一跳：“别把咒灵往我这边引啊白痴！”


    话音未落，那团咒灵突然调转方向，直扑地面上的两人而来。


    “小心！”


    夏油杰下意识要召唤咒灵，却见雪野凛向前迈了一步。他仰起头，耳坠微微发亮。


    咒灵在距离他们三米处突然僵住，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紧接着，它的躯体开始从内部坍缩，如同被看不见的巨口啃食般迅速消失。


    “等等！不能吃——”


    咕咚。


    吞咽声在空荡的街道格外清晰，雪野凛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雪白的睫毛簌簌抖动，整个人像是被冻坏的小动物般缩成一团。


    “凛？！”夏油杰单膝跪地扶住他，“怎么了？受伤了？”


    “好......难......吃......”


    夏油杰：“……”


    五条悟的身影从三楼一跃而下，手里晃着一盒草莓牛奶，包装上还沾着可疑的黑色黏液。


    “锵锵~自动贩卖机限定款！”他轻巧地落在两人面前，把牛奶递给雪野凛，“虽然被咒灵碰过，但应该没毒——大概。”


    雪野凛颤抖的手指在触到冰凉的纸盒瞬间恢复稳定，他面无表情接过牛奶，插上吸管，小口啜饮起来，神色平静得仿佛刚才那个缩成一团的可怜模样只是幻觉。


    夏油杰：“……？”


    刚刚那都是演的吗？！


    他盯着雪野凛看了三秒，又看向五条悟：“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五条悟摊手：“谁知道呢~顺手带下来的。”


    雪野凛抬手给他点了个赞，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正想说什么，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啊，忘了说。”五条悟挠挠头，“刚才在上面看到还有个更大的。”


    医院的阴影处，一只足有三层楼高的咒灵缓缓爬出，身躯由无数扭曲的医疗器械组成，输液管像触手般蠕动，心脏监护仪的屏幕组成了它的眼睛，正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雪野凛看了看咒灵，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牛奶，默默后退两步，坐在了倒塌的围墙残骸上。


    夏油杰挑眉：“这次不吃了？”


    雪野凛摇头：“难吃。”


    五条悟大笑：“被嫌弃了呢~”


    咒灵似乎被激怒了，监护仪屏幕上的心电图变成尖锐的直线，它发出刺耳的嗡鸣，输液管如长鞭般抽来。


    雪野凛坐在一旁，小口喝着牛奶，异色瞳平静地注视着两人默契的战斗。最终咒灵被强行压缩成一颗漆黑的咒灵玉，落在夏油杰掌心。


    他掏出手帕，仔细地将它包裹起来，放进了口袋。


    雪野凛看着他这个举动眨了眨眼，却并未出声。


    辅助监督战战兢兢地凑过来：“那个…任务报告要怎么写雪野君的能力……”


    三人同时转头看他。


    “「正当防卫」。”


    “「环保回收」。”


    “「试吃评价」。”


    辅助监督：“……”


    在两道笑眯眯的视线下，他默默在报告书上写下「祓除方式：机密」。


    回程的车上，五条悟终于安分地坐在副驾驶，嘴里叼着从医院自动贩卖机“抢救”出来的果汁糖。


    后座，夏油杰正耐心地向雪野凛解释任务流程，虽然对方看起来只对糖果包装纸感兴趣。


    “下次遇到特级要小心，”夏油杰递给他一瓶水，“不是所有咒灵都适合…呃…直接吃。”


    雪野凛点点头，依旧一心一意玩着手里的糖纸，时不时把它举到窗边的阳光下，看着光线被拆解成细碎的光斑。


    那光落入他左眼中，像是海平面日出时粼粼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