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屠夫之宴,将军之考
作品:《一箭一功,我用匈奴人头铺路》 西风卷着沙尘,吹过凉州的大地,带来一股肃杀之气。
程银和李范,带着那份来自地狱的最后通牒,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凉州。
当他们将陈平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马腾和高干时,整个帅帐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马腾一拳砸在案几上,坚硬的木案,竟被他砸出一道裂痕。他须发贲张,如同被激怒的雄狮。
“他王战,真当我西凉男儿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吗?”
高干的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虽然没有马腾那般暴烈,但眼中的寒意,却更甚几分。
“马将军,看来,此战已无可避免。他这是要将我们往死路上逼!”
然而,帐下的其他将领,却并非都如他们这般同仇敌忾。
程银将临安的见闻,尤其是草原京观一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残忍,那种不容置疑的霸道,让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了怯意。
“主公,王战势大,连克幽、青二州,其麾下龙骧军,战力之强,天下闻名。我等偏居西北,兵少粮乏,与之硬拼,恐怕凶多吉少啊。”一名将领,壮着胆子开口。
“是啊,那王战连自己人都不放过,降将张郃,如今不也成了他麾下鹰犬?我们若是降了,或许还能保全性命……”
“放屁!”马腾的义弟,韩遂,猛地站了出来,厉声喝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屈膝投降,受此胯下之辱?我西凉健儿,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跪生的懦夫!”
他的话,激起了不少主战派将领的血性。
一时间,帐内战与降的争论,如同两股洪流,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马腾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幕,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
他知道,王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人还未至,军心已乱。
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持续了整整三日。
而王战,没有给他们第四日的时间。
十日期限的最后一天,两份措辞严厉的诏书,如同两把尖刀,同时插向了西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凉州马腾,并州高干,割据地方,不尊王化,实为国贼。着龙骧将军赵云,北府将军张郃,即刻起兵,代天讨逆,钦此!”
战争,以一种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悍然开启!
两路大军,同时出动。
西路,由赵云亲率三万龙骧铁骑,出关中,直扑凉州。
这支王牌之师,是帝国的铁拳,任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击溃马腾的主力,摧毁西凉军的抵抗意志。
东路,则由张郃统领新编的五万北府军,出冀州,进攻并州。
这支由幽州降卒组成的军队,成分复杂,人心未定。
王战将他们投入战场,既是让他们用敌人的血,来洗刷自己身上的降将烙印,也是对张郃的一次终极考验。
而让张郃头疼的是,陛下还给他派来了一个监军。
北府军的帅帐内,张郃看着那份任命李逵为先锋大将的军令,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张将军,你这愁眉苦脸的是咋了?”李逵扛着他那柄标志性的巨斧,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张郃的对面。
“陛下让俺来给你当先锋,那是看得起你!你还不乐意?”
“李将军说笑了。”张郃揉了揉眉心:“我只是在想,此次对阵高干,该如何用兵。”
“用兵?那还不简单!”李逵把巨斧往桌上一顿,震得茶杯乱跳。
“俺带五千人,先冲上去,把他阵脚给冲乱了。你带着大军,在后面跟上,只管捡人头就行!”
“对了,”李逵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在张郃面前摊开,指着并州境内的一处盆地,两眼放光。
“张将军,你看这里,四面环山,中间一块平地,风水多好!俺打听过了,并州军的脑袋瓜子,比幽州军的圆,肯定好堆!咱们就在这,给陛下筑一个大大的京观,怎么样?”
张郃看着李逵那副兴致勃勃,仿佛在讨论去哪家酒楼吃席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李逵虽然鲁莽,却是陛下最信任的猛将,他的存在,就是一柄悬在北府军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他们,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李将军,筑京观之事,不急于一时。”张郃耐着性子解释道:“北府军乃新编之军,军心未稳。此战,是他们向陛下证明忠心的第一战,亦是最后一战。胜,则生。败,则死。我们必须谨慎。”
“行行行,你读书多,你说了算。”李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俺就一个要求,打起来的时候,让俺冲在最前面,人头都归俺!”
张郃无奈地点了点头。
三日后,北府军与高干麾下的三万并州军,在太行山下的一处平原上,狭路相逢。
战鼓擂动,旌旗招展。
北府军的阵中,气氛却有些诡异。
许多士兵,看着对面那熟悉的袁氏旗号,眼神闪烁,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曾是袁绍的部下,与并州军,曾是袍泽。
张郃立马于阵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没有发表什么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他只是缓缓拔出佩剑,指向对面的敌阵,声音平静,却传遍了整个军阵。
“将士们,回头看看你们身后的路。”
五万士兵,下意识地回头。
身后是通往家乡冀州的方向。
那里有他们刚刚分到的土地,有等待他们归来的家人。
“再看看你们眼前的敌人。”张郃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们是想让你们回到过去的人!回到那个吃不饱,穿不暖,随时可能被当做炮灰,死在不知名角落的过去!”
“陛下的新法,给了你们土地,给了你们尊严,给了你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现在有人想毁掉这一切!”
“你们答不答应?”
短暂的沉默之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吼出声。
“不答应!”
“杀!”
“为了婆娘孩子,为了田地,杀啊!”
最原始的,最朴素的渴望,被瞬间点燃。保卫家园的怒火,彻底压倒了那点可笑的袍泽之情。
五万人的呐喊,汇聚成一股山崩海啸般的气势。
“李逵!”张郃的令旗,重重挥下。
“得令!”李逵早已等得不耐烦,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扛着巨斧,一马当先,如同一颗黑色的炮弹,狠狠地砸向了敌阵。
“儿郎们,跟俺老李去收材料啦!”
他身后的五千亲卫,同样是百战精锐,紧随其后形成一个锋利无比的箭头。
战斗瞬间爆发。
并州军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支由降卒组成的军队,竟有如此高昂的战意。
李逵的冲锋,更是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烫穿了牛油。
他那柄巨斧,上下翻飞,所过之处,人马俱碎,血肉横飞。
“挡我者死,脑袋留下!”
他的咆哮,如同恶鬼的诅咒,让所有对上他的并州士兵,肝胆俱裂。
北府军的大阵,在张郃精准的指挥下,稳步推进。
那些刚刚被点燃了战意的士兵,在看到李逵那摧枯拉朽般的表演后,最后的犹豫也烟消云散。
他们红着眼睛,挥舞着兵器,冲向了那些曾经的袍泽。
战场之上,那三百名来自军事学院的年轻参谋,第一次亲眼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
有人脸色煞白,当场呕吐。有人却双目放光,兴奋地记录着战场上的每一个变化,将书本上的理论,与眼前的现实,飞快地印证。
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
三万并州军,溃不成军,死伤过半,主将高干,在乱军中被李逵一斧子劈成了两半。
北府军,大胜!
张郃看着这片血流成河的战场,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支军队,才算真正姓武了。
不远处,李逵正兴高采烈地指挥着手下,将一颗颗首级,分门别类地堆放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这个太扁,不好看,扔了。”
“这个不错,方面大耳,一看就是当基石的好材料!”
“哎,你们几个,轻点放,别把发型弄乱了,影响美观!”
张郃看着他那副专注而投入的模样,仿佛不是在堆砌尸体,而是在创作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他已经彻底融入了这台,名为大武的精密而冷酷的战争机器。
而这台机器,将以无可阻挡之势,碾碎前方所有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