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张氏，一夜灭门。


    数百颗人头筑成的京观，如同一座血色的丰碑，矗立在江南最繁华的郡城中心。


    这个消息，仿佛一场十二级的地震，在短短一天之内，席卷了整个江南。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第一反应，是不信。


    第二反应，是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王战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如此之不讲道理。


    他没有宣战，没有对峙，没有派使者发出警告。


    他直接派出了他麾下最锋利的屠刀，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将第一个挑衅者的全族，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去。


    江南，这座温柔富贵乡，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北方那片冰冷土地的，最原始、最野蛮的杀意。


    恐慌，如同瘟疫，疯狂蔓延。


    那些曾经跟着张敬德一起，向安王献媚，为虎作伥的世家大族、富商巨贾，此刻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躲在自家的府邸里，瑟瑟发抖。


    他们日夜祈祷，生怕那支神出鬼没的黑色铁骑，下一个就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


    苏州，原江南总督府，现靖武司行辕。


    安王一把将手中的名贵瓷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废物！一群废物！”


    他的脸色，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此刻青筋暴起，如同恶鬼。


    “三万大军渡江！吴郡的守军是干什么吃的！长江水师又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一点警讯都没有发出来！”


    他疯狂地咆哮着，将书案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


    大厅之下，跪着一众战战兢兢的江南官员和将领，一个个头埋得几乎要碰到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安王输了。


    在与王战的第一次隔空交锋中，他输得一败涂地。


    他精心布置的经济封锁，本是一招阴狠的毒计，足以让北境在几个月内不战自乱。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王战的应对，竟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你不让我吃饭？


    那我就杀了给你送米的人！


    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流氓打法，让自诩为顶级权谋家的安王，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成年壮汉面前玩弄心机的小丑。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空气上。


    “王战！”


    安王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嫉妒、怨毒，以及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兴奋。


    “好，好一个我的好侄儿！”


    “你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


    他忽然不怒了，反而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阴冷而又变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发现，他越来越喜欢这个游戏了。


    对付一个同样不讲规矩，甚至比自己更疯的对手，远比对付那些循规蹈矩的蠢货，要有趣得多。


    “传令下去。”安王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的疯狂渐渐被一种冷静的残忍所取代。


    “靖武军，全军集结。”


    “本王要亲自去会一会，这支所谓的龙骧军。”


    “另外。”他看了一眼下方跪着的那些江南世家的代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告诉他们，王战的屠刀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现在，只有本王能救他们。”


    “想要活命，就把家里的私兵、钱粮，全部给本王交出来。”


    “谁敢迟疑，谁敢私藏，谁就是下一个吴郡张氏。不过，动手的人，不是王战，而是本王。”


    此言一出，那些世家代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赤裸裸的敲诈！


    这是趁火打劫！


    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招惹了两个什么样的怪物。


    一个，是言出必行，要杀你全家的疯王。


    一个，是趁你病要你命，要吸干你最后一滴血的疯狗。


    他们，成了夹在两个疯子之间的肉，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


    就在安王集结他那支由亡命徒组成的“靖武军”时。


    李逵率领的三万龙骧军，并没有如他所料，继续攻击下一个世家大族。


    他们化整为零，以百人为一队，千人为一股，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剃刀，在整个江南最富庶的几个州府，开始了疯狂的“扫荡”。


    他们的目标，不是坚固的城池，也不是难啃的军事要塞。


    而是那些星罗棋布，防卫空虚的庄园、田产、以及运输着物资的商队。


    他们烧毁庄稼，抢掠粮仓，捣毁矿场，截断商路。


    他们不杀平民，甚至会有意避开村镇。


    但他们对于那些属于世家大族的产业，以及附庸于其上的管事、护卫，却展现出了最冷酷的无情。


    短短三日。


    整个江南的经济秩序，彻底崩溃了。


    无数的田庄被焚烧，无数的商路被切断，无数的财富被劫掠。


    这比直接屠灭一个家族，要更加恶毒。


    王战这是在系统性地，摧毁整个江南世家赖以为生的根基！


    “不能再等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几百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安王靠不住！他只想榨干我们！”


    “我们必须自救！”


    在巨大的恐慌与损失面前，江南的世家大族们，终于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一些头脑灵活的家主，秘密地聚集在了一起。


    他们得出了一个绝望的结论：和王战硬抗，死路一条。投靠安王，也是被吸干抹净的下场。


    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了一条。


    求和。


    向那个北境的疯王，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


    当晚，一支由数名世家家主亲自组成的秘密使团，带着厚礼，悄悄地离开了苏州城，试图去寻找那支神出鬼没的龙骧军，传达他们愿意谈判的意愿。


    然而，他们前脚刚出城。


    后脚，安王就收到了消息。


    靖武司的番子，早已遍布整个江南。


    “想跟王战媾和？”


    安王听着密探的汇报，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想得美。”


    “本王的游戏，还没玩够呢。”


    他对着身边的亲信，下达了一道阴冷的命令。


    “派人，穿上龙骧军的衣服，去把那几家的人，给本王屠了。”


    “记住，要屠得干净点，尤其是女人和孩子，一个都不要放过。”


    “然后，把消息散播出去。”


    “就说，是王战的军队，拒绝和谈，血洗了使团全家。”


    亲信身体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安王看着窗外的夜色，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


    他知道，王战虽然残忍，但他的杀戮，是有底线的。他杀男人，杀士兵，杀反抗者，但他从未对无辜的妇孺下过手。


    这是王战身为“王者”的骄傲，也是他唯一的“软肋”。


    而安王，最擅长的，就是攻击别人最珍视，最在意的东西。


    “王战，你不是想当英雄，想当救世主吗？”


    “本王偏要让你，变成一个屠戮妇孺，人人得而诛之的魔鬼！”


    “本王要让整个江南，都与你不死不休！”


    “这江南的夜，还长着呢。”


    他端起一杯新换上的美酒，一饮而尽，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王战得知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