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战班师回朝的消息，像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北境。


    当那支百战归来的大军，押解着十几万脸上刺着王奴二字的匈奴俘虏，带着数不清的牛羊和财宝，出现在五原城外时，整座城池都沸腾了。


    百姓们自发地涌上街头，他们敲锣打鼓，欢呼雀跃，用最热烈的方式，欢迎着他们的英雄，他们的王。


    他们将鲜花洒向那些铠甲染血的士兵。


    他们将美酒递到那些面带疲惫的将士手中。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崇敬。


    数百年的血海深仇终于得报。


    数百年的边境梦魇终于终结。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那个骑在乌骓马上，身穿玄色王袍，缓缓入城的年轻的王。


    “王爷千岁！”


    “吾王万岁！”


    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一浪高过一浪。


    百姓们看着王战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那已经不是在看一个凡人，而是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英国公张维，跟在王战的身后，亲眼目睹着这一切。


    他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终于明白，王战在北境，究竟拥有着何等恐怖的声望。


    民心所向。


    这四个字，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它的重量。


    在这北境，王战的意志就是天意。


    中军大帐内。


    王战端坐于帅位之上。


    下方是北境与京畿大营的所有高级将领。


    经过一场血与火的洗礼，京畿大营的将领们，早已没了当初的桀骜。


    他们看着王战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臣服。


    “此战，诸位皆有功。”


    王战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帐内响起。


    “战后的封赏，本王已上奏朝廷。”


    “但朝廷的封赏是朝廷的。”


    “本王还有一份自己的赏赐。”


    他挥了挥手。


    立刻有亲兵，抬着一个个沉重的木箱，走了进来。


    木箱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和银锭，金光闪闪，银光熠熠，晃得人睁不开眼。


    “张虎。”


    “末将在！”


    “你坚守五原，居功至伟。赏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


    “谢王爷！”张虎激动地单膝跪地。


    “张维。”


    “末将在。”


    “国公爷为我军断后，扫清障碍，劳苦功高。赏黄金两万两，白银二十万两。”


    张维身体一震，他没想到自己也有份，而且比张虎还多。


    他张了张嘴，想要推辞，但看到王战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最终还是躬身领命。


    “谢王爷。”


    接下来，王战一一点名，从总兵到校尉，每一个在战争中立下功劳的将领，都得到了远超他们想象的丰厚赏赐。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收买。


    但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


    王战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所有人，跟着他，到底能得到什么。


    当最后一名将领也领赏退下后。


    王战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沙盘前。


    “匈奴已灭，草原已定。”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那片代表着北境的土地上，缓缓划过。


    “北境太穷了。”


    “百姓太苦了。”


    “本王要用从草原上掠夺来的财富，用那几十万奴隶的血汗，来建起一座全新的北境。”


    “本王要修路，要开矿，要建学堂，要练新军。”


    “本王要让这片土地，成为整个大夏最富饶，最强大的地方。”


    他的声音，充满了宏伟到令人战栗的意志。


    帐内的所有将领，都听得热血沸腾。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正在他们眼前缓缓展开。


    而他们，都将是这幅画卷的缔造者。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声高亢的唱喏。


    “圣旨到。”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转身，跪倒在地。


    一名来自京城的传旨太监，手捧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在数名大内高手的护卫下，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唯有王战，依旧站在原地，负手而立，没有丝毫要下跪的意思。


    那传旨太监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微一变，但一想到来之前安王的嘱咐，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满，展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镇北亲王王战，天纵奇才，武功盖世，北伐匈奴，犁庭扫穴，扬我大夏国威，立万世不朽之奇功。”


    圣旨的前半段，是长篇累牍的溢美之词，将王战的功绩，夸上了天。


    跪在地上的将领们，听得与有荣焉。


    然而，当听到后半段的封赏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朕心甚慰，无以为赏。特赐镇北亲王九旒冕，建天子旌旗，设王府属官，允其开府建牙。另，赐王战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之殊荣，钦此。”


    九旒冕！


    天子旌旗！


    这是人臣能用的东西吗？


    这已经是等同于天子的礼制了！


    大帐之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将领，都用一种惊骇的目光，看着王战。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封赏。


    这是捧杀！


    是皇帝在用最恶毒的方式，将王战架在火上烤，是在逼着他谋反！


    传旨太监念完圣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王战。


    “王爷，接旨吧。”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看好戏的玩味。


    他倒要看看，这位功高盖主的北境之王，要如何应对这个必死的局。


    接旨，就是公然承认自己有不臣之心，天下人人可得而诛之。


    不接就是抗旨不遵，同样是死罪。


    然而，王战的反应，却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惊慌。


    他只是淡淡一笑，缓步上前，从那太监的手中，接过了那卷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圣旨。


    “臣，王战。”他的声音，平静而又清晰。


    “谢陛下隆恩。”


    他接了。


    他竟然就这么风轻云淡地接了！


    那传旨太监，彻底愣住了。


    帐内所有将领，更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王战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


    他拿着圣旨，转过身，目光扫过帐内的每一个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套由亲兵捧着的，华丽无比的九旒冕服之上。


    他走上前亲手拿起那顶象征着天子威严的冠冕。


    在所有人窒息般的注视下，他缓缓地，将它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冕旒垂落，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片威严而又神秘的阴影之中。


    一股无形的，君临天下的气势，从他的身上，轰然散发开来。


    这一刻，他不再是亲王。


    他就是王，与那京城龙椅上的皇帝，平起平坐的王。


    “传令下去。”


    王战的声音，从冕-流之后传来，变得低沉而又威严。


    “三日之后，本王，将于五原城，祭天！”


    “告慰我大夏百万惨死的冤魂。”


    “也告诉这天下所有人。”


    他顿了顿，抬起头，那双被冕旒遮挡的眼眸中，射出两道洞穿人心的精光，直直地看向那名已经吓傻了的传旨太监。


    “这北境谁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