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球，不认得叔叔了？”祁同伟笑了笑，从身上摸出一个红包，“新年快乐，来，收个红包。”


    小皮球很想接红包，因为红包就代表着钱，有钱就能买零食、买玩具。


    “祁同伟……”陈海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心里那点傲气让他想转身就走：你混得好又怎么样？我只要不求人，你还能把我怎样？


    但心底又有个声音不断在提醒自己，别走！别走！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要是能搭上线，说不定哪天就能调回市里。


    就算去不了京州市，哪怕是吕州也可以，实在不行，能在县里上班也比现在在乡下混日子强得多！


    “怎么，我给小皮球红包，也不行？”祁同伟看着他。


    “小皮球，谢谢叔叔。”陈海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谢谢叔叔。”小家伙赶紧接过红包，还冲祁同伟鞠了一躬。


    “哈哈，过年可不兴这套。”祁同伟笑着扶起孩子。


    小皮球犹豫了一下，突然“扑通”一声跪在祁同伟面前。


    祁同伟吃了一惊，赶紧伸手把孩子拉起来：“哎哟！这一下可得收个红包才划算，不然你可亏大发了。”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顺手揉了揉小皮球的脑袋。


    “陈海，说几句？”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烟递过去一根。


    “行。”陈海接过烟，心里其实早就蠢蠢欲动，除了应声还能说什么？


    “姗姗，带小皮球去车上吃点东西。”祁同伟朝刘姗喊了一声。


    “好嘞。”刘姗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小皮球，上车来。”


    小皮球看了看漂亮的刘阿姨，又回头看了看陈海。


    “去吧，别闹。”陈海点点头。


    孩子高兴地钻进车里，他已经很久没坐过这么高档的车了。


    家里的车早卖掉了，平时出门都是骑电瓶车。


    “你们这是搬到县城来了？”祁同伟点上烟，随口问道。


    “没办法，在乡里上班，住市里实在不方便。”陈海吐出一口烟，语气有些低落。


    “王阿姨也一块搬过来了？”


    “对，我在乡里工作，孩子就由我妈带。”


    “她身体还好吗？”


    “年纪大了，又经历那么多事，只能勉强应付吧。”


    祁同伟顿了顿，缓缓说道：“有件事还没公开，不过对你可能有用。”


    “什么事？”陈海眼神一亮，目光中透着一丝希望。


    “我老师，育良书籍，年后要退二线，回汉东大学当教授了。


    接他位置的是季昌明，你的老领导。”


    “趁着过年，去看看季检C长……不对，现在该叫昌明书籍了。


    虽然你家的情况有点特殊，但毕竟以前也有点情分在。”


    “老书籍退休了？换季昌明接任？”陈海震惊地睁大眼。


    以他从前的身份，这种消息本该早就知道。


    可如今他被调到乡下，跟过去那些圈子彻底断了联系，能听到这消息自然意外。


    “没错。”祁同伟点点头，“趁着春节走动一下。”


    “这……合适吗？”陈海想到过去那些人情世故，心里直打鼓。


    “陈海，我说话可能有点刺耳，你别怪我。”祁同伟看着他，“你现在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试试总比干坐着强。


    成不成先不说，做了才有机会，不做就什么都没有。”


    “好，我去试试。”陈海点了点头。


    他在司法所已经快一年了，表面上似乎已经认命，但一旦尝过权力的滋味，又怎么能甘心现在这种落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步，可能带来的不只是希望，还有……耻辱！


    他真以为祁同伟是来帮他？


    怎么可能！


    祁同伟最恨的就是陈家，甚至比恨梁璐还深。


    他连梁璐和她的两个哥哥都能灭了，怎么可能真的放过陈海？


    以德报怨？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官场上，落井下石才是常态。


    祁同伟也没打算直接杀了陈海，真杀了，还怎么让他尝尝自己当年在司法所里当个小助理的滋味？


    还有王馥真，陈岩石的老婆。


    正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整天像陈岩石一样看什么都不顺眼。


    当初陈阳放弃祁同伟，王馥真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祁同伟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对这种人来说，死反而是种解脱。


    只有让他们痛苦地活着，才能真正体会什么是“跪在真实”！


    “加油。”祁同伟拍了拍陈海的肩，转身钻进车里。


    小皮球抱着一大堆零食和玩具从车上跳下来，望着远去的加长悍马，眼神里满是羡慕。


    “别看了，咱们回……”


    话还没说完，陈海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邻居打来的，心里“咯噔”一下。


    “陈海，你妈出事了！”


    “我妈怎么了？”


    “你妈刚才在院子里晾衣服，人突然就倒下了，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我立刻就回去！”


    陈海撂下电话，原本还想着能不能借祁同伟的车回趟家，结果一抬头，人家车早就跑远了，连尾灯都看不见了。


    等他抱着小皮球赶回住处，王馥真还躺在地上，周围站了不少邻居，但谁都不敢动。


    谁不怕啊，扶个老人说不定就被赖上了，万一王馥真真出了什么事，找谁说理去？


    “妈！”陈海冲过去，探了探鼻息，还有呼吸。


    他赶紧掏出手机打120，结果县医院过年期间救护车紧张，得排队等。


    没办法，他只能求邻居帮忙把人抬进屋里，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碰。


    最后还是陈海拍着胸脯保证不会讹人，还录了视频，才有人肯帮忙把人抬进去。


    半个多小时后，救护车总算来了。


    到了医院，好消息是人救回来了。


    坏消息是，脑梗导致半身不遂，彻底瘫了！


    本来陈海还指望母亲帮忙带带孩子，这下好了，孩子没人带不说，还得专门有人照顾母亲。


    他原本打算年后去找季昌明活动一下，现在彻底泡汤。


    母亲瘫在床上，没人照顾之前，他哪儿也去不了。


    就算找护工，也得等年后。


    等过了年，季昌明已经正式上任，那时候再找人说情，就晚了！


    实在没办法，陈海只能打电话给姐姐陈阳。


    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但传来的是带着哭腔的声音。


    “姐，妈出事了。”陈海顾不上多问姐姐怎么了，急切地说，“突然脑梗，现在已经瘫了，你看能不能回来一趟，照顾一下妈？”


    陈阳本来还想跟弟弟说点什么，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好，我尽快赶回来。”她努力压下心头的苦涩。


    “姐，你没事吧？”陈海问了一句。


    “没……没事。


    我会尽快回来，你记得把地址发给我。”陈阳一边说着，一边合上了桌上的红色小本子。


    当她眼神扫到封面上“离婚证”三个字时，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地址我一会儿发你。”陈海顿了顿，又说道，“刚才在县城里，我碰到祁同伟了。”


    “他……他过得还好吗？”陈阳强忍悲伤，声音中带着复杂。


    “他能不好？”陈海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酸，“开着豪车，娶了个年轻漂亮的老婆，现在还是京州证法系统的头儿，风光得很！”


    “姐，你回头跟姐夫说说，请他帮帮忙，我真不想在乡里混日子了，我也想进步！”


    “就算他不方便开口，也可以跟季昌明说句话。”


    “我听说季昌明年后就要接高育良的班，当汉东省省韦副书籍兼证法委书籍。”


    “只要他点个头，把我调到吕州肯定没问题。”


    “陈海，这事等我回去再说吧。”陈阳没把离婚的事告诉弟弟。


    “行，那我等你。”陈海现在满脑子都是升迁的事，哪顾得上姐姐的状况。


    要不是还指望母亲的退休金，他连照顾母亲都不想管。


    心中的嫉妒像火一样燃烧，怨气翻腾不止。


    靠女人上位算什么本事？


    这不公平！


    我咽不下这口气！


    得益于村村通工程，祁同伟那辆白色的悍马即便驶入乡间小路，也还算顺畅。


    “亲爱的，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陈海的姐姐？”副驾驶上的刘姗忽然问道。


    “你说陈阳啊？”祁同伟笑了笑，“你知道吗，当初在学校里，我不仅是成绩第一，在颜值上，也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这个我信，不然我也不会从京城追到汉东来。”刘姗得意地笑了。


    “是啊，可当年陈阳就做不到。”祁同伟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你知道的，我出身不好，家里也穷，是个农村娃。”


    “刚进大学那阵子，我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只能在食堂里帮忙打打杂，就为了能混上一顿饭吃。


    哪怕多数时候都是剩菜剩饭，我也无所谓。”


    “亲爱的，我才不在乎你有没有钱。”刘姗脸上露出心疼的神情，“可惜那时候我还没出生，要不然我一定去找你！”


    “那时候陈阳的出现，说实话，就像是给我的世界照进了一束光。”祁同伟回想起过去，“所以我特别珍视这段感情，也愿意为它付出所有。”


    “就算去她家的时候，她父母各种嫌弃，带着偏见看我，说我就是想高攀，靠着脸和花言巧语骗了陈阳……”


    “可事实是，是她主动靠近我的。


    我那时候还劝过她，说我们不合适，因为家庭差距太大。


    但她坚持说没关系，她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