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根据沙书记的最新指示，陈岩石的案子必须依法公正处理，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侯亮平自然也是个明白人，一听就知道这话的分量。


    说实话，那一刻他确实想为陈岩石说几句，但转念一想，这可是沙瑞金亲自指示的，恐怕这事早已与京城方面沟通妥当了，否则也不会连“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明白，我马上带人展开调查。”侯亮平连忙说道。


    “好，调查结果一出来立刻向沙书记汇报，不能耽搁，听清楚了吗？”季昌明叮嘱道。


    “听明白了！”侯亮平还能说什么。


    挂断电话后，面对陈海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


    “唉……陈海，这次的事比较复杂，你……”


    话还没说完，陈海的手机又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季昌明打来的。


    “检C长！”


    “陈海，从现在起，你暂时休假。”季昌明没有给对方多说的机会，直接说道：“你的工作全部由吕梁接手，回家后不得随意走动，随时等候通知。”


    “检C长！”陈海顿时急了。


    “陈海，你别着急，这只是正常的程序安排。”季昌明语气平和地说：“回头我会让陆亦可协助你，要守纪律，不能冲动，不能擅自行动，明白吗？”


    陈海还能说什么，整个人都愣住了，连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都没反应过来。


    “陈海，你放心，关于陈叔叔的事，我一定会查清楚。”侯亮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有多说什么承诺的话。


    还不等陈海开口，侯亮平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钟小艾打来的，赶紧接通了。


    “小艾。”


    “亮平，我刚刚听说了关于陈家的一些情况。”钟小艾的语气略显紧张，“我能透露的不多，但你一定要记住，即便汉东那边继续让你查下去，你也必须坚持原则，不能让私情影响判断！”


    听她这么说，侯亮平心里立刻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连自己老婆都特意提醒，他自然更不会傻到为了陈家把自己也搭进去。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侯亮平连忙回应。


    “那就这样，有新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手机二十四小时别关机。”钟小艾叮嘱道。


    “明白。”


    侯亮平刚挂完电话，陆亦可就带着林华华和周正走了过来。


    “陈海，我们送你回去。”陆亦可看向他的眼神里，情绪颇为复杂。


    她承认自己对陈海有些情愫，但一想到陈家这次陷入的风波，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选择了退避。


    在接到季昌明的电话之前，她就已经接到了母亲的来电。


    电话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她尽快和陈家划清界限。


    陆亦可清楚地记得母亲在电话中说的那句话：“千万别一时冲动，这也是你爸的意思。”


    她心里明白，连那个平时不太管事的父亲都这么交代了，自己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一个不小心，整个家都可能被牵连进去。


    “正好我们也要去养老院调查，一起走吧。”侯亮平看出了陈海和这位陆处长之间的微妙关系，但眼下他也做不了什么。


    “不用了，我们要送陈局长回他现在的住处，不去养老院。”陆亦可却婉拒了，“咱们还是各忙各的吧。”


    这时陈海也恢复了些许精神，看着陆亦可和侯亮平，快步走上前。


    “猴……亮平，你们先忙吧，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说着，他还拍了拍侯亮平的肩膀。


    “放心吧，我会公正处理。”侯亮平点头答应。


    虽然检察院的级别不低，但要和国家安全部门比起来，那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那边可是直通上层，一旦查实，甚至有权先行控制相关人员。


    当然，这里的“控制”不是要人性命，而是采取强制措施。


    “谢谢。”陈海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看向陆亦可，“走吧。”


    “嗯。”陆亦可轻轻应了一声。


    一行人很快离开，至于陈海手头的工作，自然由吕梁接手。


    “方远、安旎，我们也出发吧。”侯亮平说道。


    “明白。”两人齐声回应。


    两辆车一同驶出汉东省人民检察院，同行了一段路后便各自分开。


    侯亮平坐在后座，神色复杂地沉思着什么。


    开车的是方远，他从后视镜瞥了眼上司，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


    坐在副驾驶的安旎则从上车起就没开口，但眼神中也透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三人各怀心事，车厢内一时沉默无声。


    车子抵达养老院后，方远才轻声提醒了一句：“局长，到了。”


    “先找到管理处，联系他们的负责人。”侯亮平说道。


    “明白。”方远径直把车开到养老院门口的栏杆前，摇下车窗，亮出证件对走过来的保安示意：“检察院的，麻烦问一下，你们院长现在在哪？”


    保安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之前是国家某部门的人来了，现在又是检察院的，心说这陈岩石老两口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接连有人上门？


    虽然心里嘀咕，表面上他还是十分配合。


    不但详细说明了院长办公室的位置，还提供了办公电话。


    栏杆升起，车辆驶入后，保安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院长电话。


    “钱院长，检察院的人来了。”


    “是陈海吗？”


    “不是，是几个没见过的，不过车牌和证件都没问题。”


    “人呢？”


    “已经进来了，估计还是为了陈家那两位老人家的事。”


    “真他娘的烦人，行吧。”


    ……


    电话被挂断，保安看了眼手机，撇了撇嘴，转身回到岗亭，继续拿起手机翻起小说。


    “一个月才拿几个钱，操这闲心干嘛，还是这本《四合院》有意思。”


    车子停到管理中心附近时，钱院长已经等候在门口。


    “检察院的同志吧，你们好，我是这里的院长，姓钱。”


    “钱院长您好，我是侯亮平，这两位是方远和安旎。”侯亮平简单做了介绍。


    钱院长看着眼前的两男一女，心里忍不住嘀咕：“这是检察院啊，还是明星剧组？一个比一个看着精神，不会入错行了吧？”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态度上却一点不含糊。


    几人握手寒暄后，钱院长将他们请进了办公室。


    “钱院长，有些情况您应该也了解，我们就直说了。”侯亮平坐下后直奔主题，“我们这次是为陈岩石夫妇而来，想查一下他们在院内的消费记录。”


    “没问题，我这就让财务把相关资料送来。”钱院长爽快地回应。


    他心里清楚，不配合可不行。


    前脚刚走了一拨国家某部门的人，现在又是检察院，要是再摆脸色，说不定哪天公安就上门了。


    打了个电话后，财务很快将电子报表传到了院长电脑上，并立即打印了两份送了过来。


    “院长，您要的材料。”


    “放这吧，你先回去。”


    “好嘞。”


    钱院长接过从财务小姑娘手里递来的资料，看都没看就直接转交给了侯亮平，顺便也递给方远一份。


    “这是陈岩石夫妇多年来在我们养老机构的缴费明细，涵盖了房费、水电气、卫生处理费等项目。”


    “我们也提供餐饮服务，不过陈岩石两口子不太适应，所以选择自己做饭。”


    “还在他们门口开辟了一块地，春夏秋冬都能种点时令蔬菜。”


    侯亮平接过资料后翻开了几页，可才看到最前面的住房费用一项，他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钱院长，我有些疑问，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侯亮平抬起头说道。


    “您问您问，我一定如实相告、知无不言。”钱院长立刻回应。


    他哪敢不配合，这可不是他能招惹的人。


    别看院长这个职位不算高，可里面的门道真不少。


    环境清幽自在不说，住的也都是退休老领导。


    只要把他们的日常伺候到位，很多时候遇到什么难题，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刚才你说，陈岩石夫妇在这里住的地方还有种菜的地，面积应该不小吧？”


    “确实不小。”钱院长点了点头，“他们住的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如果把门口那块地也算上，大概有三百多平方米。”


    “那你们这个养老机构的地段怎么样，位置好不好？”


    “当然是好地段，虽然不在市中心最核心的位置，但绝对不属于偏远区域。”钱院长说得很实在，“这里安静又不远离市区，出行交通也方便。”


    “你们这个地段的院落，又是独门独户的结构，还有菜地。”侯亮平指着手中的资料说道，“可租金一个月才三千八？是不是少写了一个零？”


    “侯局长，您误会了。”钱院长急忙解释，“我们这个地方如果对外出租，虽然不至于加个零那么夸张，但也肯定不是三千八能住得上的。”


    “三千八是陈老自己承担的金额，其余部分由市财政进行补贴。”


    “实话实说，我们这个养老机构平时不对外营业，入住的基本都是退休老干部。”


    “那陈岩石夫妇知道这个情况吗？”侯亮平继续问道。


    “陈老是不是清楚我不太确定，但他爱人王馥真肯定是知情的。”钱院长回答。


    听完这话，侯亮平微微点了点头。


    “那麻烦您再把相关的财政补贴资料提供给我们，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陪同我们去一趟陈老夫妇的住所。”


    “没问题，资料我让财务那边整理齐全。”钱院长答应得爽快，毕竟自己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趁着这个时间，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辛苦了。”


    “应该的，侯局长太客气了。”


    一行四人乘车抵达陈岩石家时，方远和安旎下车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他们早前就听说过陈岩石的名声，知道那是一个为人正直、清廉自律的好干部。


    甚至还将单位分配给他们的住房也给卖掉了，把钱捐了出去，然后搬进了养老院生活。


    两人原本还觉得，这样的人按理说不该出什么问题才对。


    可当他们亲眼看到那宽敞的院子和气派的房子之后，心里忍不住嘀咕：当初被卖掉的那套房子，不管是面积、位置还是环境，恐怕都比不上这里吧？他们还真是挑了个好地方养老啊。


    “有钥匙吗？”侯亮平问道。